启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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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因散,送君入红尘】

蔼蔼晨雾,遮得万山迷眼,那层层迷雾中,有人影绰绰。遥遥望去,依稀可见是个男子,一袭青衫,缓缓走来。雾气随着男子的走近,渐渐散开。

终于,看清了。

只见他腰间挎剑,背着书篓,头带儒冠,好一翩翩书生;颇有读书行万里,仗剑看红尘之风。再细看之下,竟是楚御。

有道是,朝露重霭裹行囊,仗剑书生两惶惶。一曲终了人皆散,从此送君入红尘。

昨日还在莫名安居之所养伤的楚御,竟为何这身行头,全然不复之前富家公子的形象,满脸风尘,皱紧的眉头,独自一人行走在山林之间,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要想莫名这洞天福地,本就是在深山之中,来之时是他施以神通带着昏迷的楚御进的山。而如今楚御虽重伤初愈,但内力未复,就只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徒步而行,这可让这个南宫家的公子哥吃尽了苦头,自习武之后,有内力的加持,体力远胜常人,又有轻身提纵之术,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像个普通人一样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了。

你看他才走出这山门,就已经满脸通红,衣襟早已被汗水浸湿,好不狼狈。

“不行不行,走不动了。”感觉精疲力尽的楚御,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树荫下,将书娄放在一旁,便向后靠在了树上。

用手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透过指缝,看着透过树荫的阳光,虽是清晨,却已格外刺眼。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片山林,楚御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

话说,那日莫名一问苍生,问的楚御心惊胆颤,往日里大大咧咧的莫名突然就正经了起来,让楚御有些恍惚。他对天下的认识,还停留在书中的记载和每日情报的口口相传,从没真正经历过这滚滚的红尘,这天下悲欢。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咻!”正当楚御靠着树昏昏欲睡的时候,不知何处飞来一个石子,正中他的头。力道不重,似是玩笑之举。

“哎呦!!!谁?谁!谁啊,又来!”楚御一吃疼,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抱起书篓,挡在自己的胸前。四下张望后,却没有任何发现。这一闹腾,楚御瞬间睡意全无,只得幸怏怏地背起书篓,继续赶路。

就在楚御离开后不久,莫名和龙紫烟的身影出现在了林中。

“酒鬼,你这样对楚御,会不会太残忍些了……”

“啥?丢个石头就残忍了啊?”

“……我不是说这个。”紫烟翻了翻白眼,“他现在内力全无,就是个普通人啊,你就这样让他一个走到北方?还非要装成一个穷书生的样子,你不会是在整他吧?”

“哎呀,小燕子,我和你讲,我这可是为他好……”莫名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虽然莫名对楚御一问苍生之下的表现并不满意,但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再在楚御身后推他一把,就算是为了这么多年的酒钱吧!

于是乎,莫名就为楚御指明了去极北荒原寻找北辰氏的路,并且希望他能轻装简行,徒步而往。

一则,可以领略沿途的风土人情,体会红尘百态,既可开阔眼界,亦可提升心境;

二则,楚御现在正好内力未复,扮成书生模样,或许会安全一些。读书人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再寻常不过。

“再说了!咱们这楚公子可是从小含着金叶子长大的,不吃点苦头,怎么能明白!”望着楚御远去的背影,莫名的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似挣扎,似担忧,“他必须要明白!这天下,这江湖,是个吃人的沼泽,这是一条血路,一条他南宫家必须走的路……”

似懂非懂的紫烟点了点头,又随着莫名将身影隐没在树林之中。

再回头看我们正在赶路的楚御楚公子,身影狼狈不说,还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他这一路走来,可走的不太平。

但凡想懈怠一会儿,休息片刻,就会有莫名其妙从不知什么地方飞来的石子偷袭于他。说是偷袭,却又不伤他,就好像有人在用马鞭,抽着楚御,想让他赶紧走出这片林子。

“走走走,赶紧走,这鬼地方太邪乎!”楚御边跑边嘀咕,“听莫名说,走出这青萍境,过了官道就是清河城了,我就可以先去找个店休息休息,这大早上的就一路跑个不停,感觉以前练功的时候都没这么累。”

青萍境就是现在莫名住的地方,周边的树林皆有阵法笼罩,寻常人走在林中多半会迷失方向,最终走回原路。林中还住着些许山精小妖,喜欢捉弄迷途的旅人。而楚御这一路跑来,却是几乎毫无阻碍,也亏得莫名一路用石子将他往正确的路上赶。当然这一切,我们的楚大公子可不会知道了,大概会以为遇到了什么捉弄人的小鬼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楚御终于走出了这个坑人的地方。

“你干嘛不就直接送他出来,非要用石头砸他?你肯定在整人!”

“哼,不送不送,我不要面子的?”

“……”

走出树林后,望着眼前尘土飞扬的官道,楚御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已经走出了那片林子,那烦人的石子总不会再来骚扰他了。想到这儿,楚御顿觉身困体乏,口干舌燥,急忙四处张望。

一望一下,还真瞧见不远处有个小茶摊,不由喜出望外,脚下生风。

“店家,快上壶茶,渴死我了。”楚御边说边坐了下来。这摊子不大,寥寥几桌,此时却是空无一人,似乎连茶摊的老板也不在摊前。连官道之上也看不见往来行人,却有扬起的尘土,大概是有车马刚刚走过吧。

邻着茶摊的是一座小草屋,应该是茶摊老板平日里居住的地方,想必是刚刚送走了一批商客再加上现在这个时辰路人不多,老板也躲进屋内避暑纳凉去了。

楚御又喊了两声,见老板还是没有回应,便起身走到摊前,想找找有没有已经烧好的茶水,求人不如求己,等老板出来了,再给茶钱就是了。

灶上有壶,壶中有水,水温而不烫,应是凉了许久了,好似许久没人光顾。这茶摊的老板,放着生意不做,自个人不知道去哪快活去了,真是咄咄怪哉。

楚御自斟了一碗,一口干了,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缓了过来。又不急不慢地喝了一碗,抖擞抖擞精神,准备去敲一敲草屋的门,看看老板在不在,好付了茶钱。忽闻耳后隐有马鸣之音,正想回头张望,只听“咻!”的一声,又似有物破空而来。

“怎么还来!有完没完了!”楚御又当是原先林中用石子捉弄他的人,被捉弄了这么多次,也有所戒备,急忙侧过身来,想要躲过这次偷袭。

却哪料,迎面而来的是一支飞驰的箭矢,楚御这一侧身,堪堪躲过这一箭。就见那箭矢蹭的一声扎进了他面前的桌板。

“不是吧,这次来真的?”楚御刚想说些什么,就闻身后几声急促的马啸传来,马蹄之声纷乱,恍若千军。楚御还没从之前险些在箭矢之下一命呜呼的惊恐之中缓过神来,一个愣神后,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高头大马围了个严严实实,马上之人,皆是精壮的汉子,皮肤黝黑,面露凶光。手持刀剑棍棒,形制不一,应是这一带劫道的流寇。

楚御心中暗叫糟糕,表面故作镇定。这情形估计不能善了,以他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力敌,所以想着说些什么好拖延下时间,想想对策。

这刚想开口,一个手持马刀,身着短打,头带巾帽的汉子跳下马向他走来,

“嘿!当家的,这茶摊的老李头闻风跑了,就剩下这么个穷书生,可没什么油头,直接砍了得了。”说话的汉子一脚踹翻了茶摊的灶子,拍了拍手中的刀背,恶狠狠地说道。

这根本不给机会啊,楚御心中叫苦。

……

此去北关万里,望君珍重;一入红尘深渡,再回望,便相知。————莫名

离别之时,莫名没有送他,就留下了一张纸条。

这下真的要珍重了。


PS:出门遇马匪,住店遇女贼这种梗其实还是挺好用的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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