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突然出现的女巫

“你母亲是不是很严厉,严格控制你的生活?”雷鸣的话在安心耳边回响。安心自己点了点头,雷鸣说的还真是呀,母亲的确是严格控制着自己的生活。作为一个女儿的觉悟,安心总认为母亲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包括她精密控制自己的作息时间,弹琴和画画的次数、内容,何时穿什么样的衣服,今天吃什么样的饭食,安心都照单全收。

从小母亲就语重深长地告诫过她,她们母女相依为命不容易,所以一定要做一个乖巧的女孩儿。

但总有男孩子想要来破坏这个自成一统的小家庭。十岁时是刘步,因为他总是带自己在公园里玩耍,所以,一次次打乱了母亲安排好的时间。当时,母亲已经心有不满,但大概是碍于她从小没有玩伴,可怜她的想法,才没有加以阻止吧?

十七岁时,是程欣。每当放学后,他像个橡皮糖一样跟着她,在她身边喋喋不休时,她虽然表现出厌烦的神情,但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享受感的。当然,这也打破了母亲一人独大的局面。毕竟,程欣的有些话已经开阔了她的视角。

程欣给她讲社会上的事情,小团体在地铁站里演出啦,遇到不爽的人就揍啦,还有关于摇滚爵士音乐等等,虽然安心表面上不屑一顾,但那个年轻的心也微微起了涟漪。

上了大学后,认识了李昊,李昊的率真、开朗和如狼一般的狂野、性感,使安心彻底沦陷。陷入到一个爱情和情欲的天堂里。

从认识李昊后,母亲在她心里的位置一点一点被压缩,以至于到最后,出现了为了男友夜不归宿的现象。

她记得母亲后来忍无可忍,曾经把她囚禁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一天,她不吃不喝,母亲没办法只好将她放出来,后来,她对母亲的话就听而不闻,对她这个人也视而不见了。

不过,后来母亲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即使她夜不归宿,她也不再苛责,反而和颜悦色地嘘寒问暖。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还说,女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她不能绑着她一辈子。

安碧华还说,她想见见这个男孩子。只要他对安心是真心的,她会成全她们的。

母亲有这样子的转变,都是因为爱她。安心知道母亲其实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很少有人能动摇她的意志。她之所以妥协,是因为不想失去女儿,不想让女儿伤心。

有了这种理解,安心对母亲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

大概是李昊失踪前一个月的样子,安心终于带李昊来见母亲。李昊本不愿意来,经过之前安碧华的一系列反对行为,李昊对安心母亲有一种回避心理。他害怕见到这个还没有明确态度的丈母娘。而且,怎么说呢,他对安心的感情也有点不确定起来。

对安心了解越深,李昊越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处置这份感情。无疑,他是爱着安心的,但同时安心身上又有一种让人如临深渊般的诡异气息,使李昊有些畏缩不前。

安心记得那天是周末,母亲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说是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个未来的女婿。准备了一上午,李昊在安心的催促下硬着头皮赴约。不过,见面时,俩人并没有出现很明显的不和谐气息,安心也舒了一口气。

临走时,安心只记得母亲拍了拍李昊的肩膀说:“你可要对安心好一点,要不,我可饶不了你。”

母亲类似开玩笑的性质,安心也没有怎么在意。

记得走出门后,李昊还拉着安心的手,说:“你妈态度还可以呀,看来是我多虑了。害我之前还如临大敌,如履薄冰。”

现在安心回想母亲当时的态度,眉头突然皱了起来,母亲当时做了很细微的动作,她拍李昊肩膀的时候,左手无名指弯曲着,掌骨关节跷地很高。虽然她的表情很放松的样子,声音也很柔和,但左手无名指无名弯曲,是否意味着什么呢?

安心试图做出那样的动作,右手在空中自然放松,模拟轻拍的动作,左手自然下垂,其他手指展开,无名指弯曲,无名指掌骨关节高高翘起,这个动作很不和谐,似乎是在极力控制内心某种情绪。

如果这个动作是内心某种情绪的外化的话,当时母亲心里涌上来的真实情感是什么呢?莫非她对李昊所说的话都是套路?而她的内心深处对李昊仍然是一种矛盾的态度?或者是排斥感更强烈些?

安心在心里揣测着母亲,她觉得自己从今天起,要重新认识母亲了。

此后,母亲就再也没有见过李昊,而李昊也再没有来过安心的家里。

然后,过了不久,李昊就消失不见了。

会不会是母亲暗地里对李昊说了什么,而让李昊采取了极端的手段呢?

他是离家出走了?还是说想不开自杀了?

雷鸣说,母亲的人格已经内化成自己人格的一部分。意思是说,自己的内心始终有一个母亲的声音,在控制着自己的生活,即使母亲不在身边,“她”也一直存在。

他说的是真的吗?母亲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就是女巫吗?一个可怕的有魔力的无法摆脱的女巫吗?

安心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如此恐怖的念头,她感到全身寒冷,房间里阴森森的,似乎空气中真的有一个冒着黑烟面目狰狞的女巫在对着她狞笑嘶喊。

“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安心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拿起床上的枕头,对着空气胡乱挥舞,目露凶光,一边拍打,一边恶狠狠的咒骂:“你滚,你滚,你滚!”

她是如此的焦灼,又是如此的无助,这个时候,她特别渴望那个高大身躯突然出现,渴望她赶紧回来把这个恶魔给赶走。

这个时候,房间门突然被打开,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响起来:“安心,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安心……”

安心倒在那具高大的身躯里,软软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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