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声音震耳欲聋，我勉强眯起眼睛，转动几下眼珠。
我看到身边的承重墙全数开裂。
我看到有人冲过来扶起我，并大叫着“十万！你还好吗！”
是非凡啊……别叫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你觉得我样子像还好吗……女人就是啰嗦，看到我快死了，就自己先逃啊。
我很想这么对非凡说，但我发不出声音。我就像是游离在身体之外的灵魂，孤孤单单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参与不进这现实里。
我眼看着非凡在把我扶起来的那一刻，又被人按倒在地。
我看到有很多人，他们吵吵嚷嚷，声音混杂在墙体崩裂的声音里，“抓住她！带走十万！”
我只感觉眼前一黑——有人用麻袋套住了我。
把我的尸体搬走做实验嘛？
食腐组吗？
我都死了，你们还想咋滴啊！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我内心只觉得崩溃，想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然而很快，我被明晃晃的灯光晃醒了。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正方形的玻璃房里，玻璃外一片漆黑。有人的声音从玻璃外传来，“这种人，有救他的必要吗？”
这种人，说的应该就是我了。
我被人救了？我没死成？
但这又是哪儿呢？
我猛地站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只见角落里蹲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他背对着我，但我却一眼认出了他。
僵尸。
我对他太熟悉了，他的正脸，侧脸，背影，我记得都清清楚楚。
他简直就是我梦里的“小情人”，夜夜要和我见面才肯罢休。
而此时他正准备转过脸来。
“老朋友啊。”我对他说，“好久不见。”
这次我看到他，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了。我摆出干架的姿势，论力量，论技能，我这次肯定能打到他。
“你好……”然而这个熟悉男人身上竟然传来我不熟悉的声音，他的脑袋怯生生地转过来，冲我尴尬地笑笑，“我叫马修”。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男人的正面——没有血的正面。
他似乎是个混血儿，长着一张非常英俊的脸，一头金色的短发。
“我叫马修，你呢？”他看我没有反应，便又了问我一遍。
“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慢慢靠近他，此时我竟觉得他没有威胁，身上似乎还有着受害者的特征，“不过，大家都叫我十万。”
“十万？好名字。”马修点点头，又把头转回去。他又蜷缩起来，把脑袋搁在膝盖上，“你会杀了我吗？”
“我为什么要杀你呢？”我走到他身前，“你也是五市的死刑犯吗？”
马修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茫然，似乎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不是死刑犯？”
“不。”马修摇摇头，“我是、我是人工智能学、智能学博士。”他说话断断续续的，似乎受过什么刺激，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不过说到人工智能，我马上联想到了食腐组和冯如虎。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我还未来得及询问马修，就只见他慢慢伸出右边的胳膊——那胳膊已经全部溃烂了，在靠近手肘的地方，有着一个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溃烂针眼。
“你得杀了我。”马修嘴唇颤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是僵尸……”他后半句的声音微不可闻。
也许从事此刻，我能明白他的心思，他并不想死，但他似乎更不愿意以僵尸的身份活下去。
不过死是需要勇气的。
“会有解决办法的。”我蹲在他身前，“这个可以抑制，相信我，我有个朋友……”
我想起江墨，她的血可以抑制病毒的蔓延。
我抬起头，看周围——谁都不在。巨大的玻璃背后如同黑洞一般，我不知道有谁在那里。
而我和马修就像是暴露在聚光灯下，任人观察。
怎么一回事？
司非凡不在这里，江墨不在这里，老爹不在这里……
谁都不在，只有我和马修被关在这个巨大的玻璃箱子内。
我在这箱子周围转了一圈，向外张望。
“有人吗！”
我使劲敲着玻璃，但我的力量竟然无法使它裂开。
我又把手贴在地面上，果然，我冰冻的能力也没有了。
我开始焦虑起来了。
“马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们在哪儿？”
我转过身，却发现马修背对着我，正在一阵阵发抖。
“马修？”我有种非常不详的预感。
我走过去，手慢慢按上他的肩头——他的肩膀被我这么一按，竟然有血从白大褂下渗了出来。
“马修，你不是僵尸。”我有预感，马修正在向僵尸转变，而且转变速度很快。
马修慢慢向我转过脸来，他的喉咙里发出熟悉的“咕噜”声，他的脸上又满是血污。
这么快就吃人了？
我仔细打量自己，发现自己完好无缺。于是我把目光移向马修。
只见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了，血从被撕裂的右臂里一点点渗出——马修在吃自己。
“马修……”
“逃……”马修缓缓站起来，蓝色的瞳孔变得模糊起来。他把腐烂的右手紧紧塞在嘴里，像是在克制自己想吃人的欲望。
但这没有用。
马修的理智正在一点点被磨灭，而我就是他下一个食物。
我紧紧靠在玻璃墙壁上，看着马修朝自己一步步走来。
他的嘴夸张地大张着，嘴里残余的右手掉了出来，然后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马修！”
我猛地坐了起来，浑身都是冷汗。
我喘着粗气，惊魂未定。而身下软绵绵的触感，提醒着我，我正坐在一张床上。
床上？有意思，我竟然能睡在床上。
“你叫我吗？”有个男人突然从旁边的门里探出头来。
“马修？你还活着？”
眼前的男人和梦里的马修一模一样，但是似乎又不太相似。
那男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然后不着痕迹地接下了我的话，“我很荣幸你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知道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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