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以直报怨

烈日当空,雄关漫道。

在骑行半夜后,叶无病与丁三带着昏迷的老者,终于来到了西平关下。

叶无病仰头望着威武雄壮的巨大关墙,对有些恍惚的丁三道:“岳州雄关比这西平关如何?”

丁三闻言回过神来,他答道:“不相上下。”

叶无病闻言闭目发笑,他指着十几丈高的关墙道:“守将被刺,这关墙便会如纸糊一般么?”

“不会。”丁三听罢摇头道。

“那为什么岳州的城墙,偏偏就如纸糊一般的呢?”叶无病摇头叹息,他说罢,看了若有所思的丁三一眼后,带着笑意牵马入关。

丁三眯着眼盯着叶无病洒脱的身影,又看了眼高大的关墙,随后迈步跟上。

关门下,两伍军丁手持长戟,有条不紊地盘查来往百姓。

不多时,便排查到叶无病的头上,只见一名军丁见马背上驮着一个昏迷的老人,顿时心中戒备,招呼了几个同袍后,便用长戟指着笑嘻嘻的叶无病,大声喝道:“兀那汉子!马上背的是谁?”

叶无病仿佛从来都不会止住笑容,只见他将折扇合起,把长戟微微拍开,对着稍显怒容的军士道:“我也不知道,路上捡的。”

“路上捡的?”那军士闻言一愣,想是对叶无病的回答始料未及。

“的确是,就在昨晚捡的。”叶无病认真无比地点头道。

那军士听他这么说,愣了少顷,忽然觉得叶无病的笑容有些可恶,于是他也不知为何,忽然勃然大怒地将长戟一顿,大声喝道:“你说这人是半路捡的?可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叶无病摇了摇头道。

“哼!那便是你诓骗于我!你定是害了他性命!”那军士理直气壮地道。

“我若是按你说的害了他性命,那我为何要将他带到这里?”叶无病悠然地道。

那军丁闻言再度愣了愣,心知怕是想岔了,但又瞧见叶无病那波澜不惊的笑容,忽然一股邪火直冲胸臆,只见他大喝一声,退后两步,然后对着后面的同袍喝道:“此人定是上头让我等关照的强人!你我并肩子上,拿下这份功勋,说不得也能混个伍长当当!”

原本他身后的同袍战友并不认为那个笑嘻嘻的公子有什么可疑之处。

想想也是,害了人性命,自然是抛尸荒野,哪里还有人将尸体带进关里的?再说了,那马背上的老汉虽然面有菜色,但看那脸色,明明是个活人,哪里有害人性命之说?

可直到他们听见前头的那声断喝,顿时顾不得许多。

试问同袍上阵,手足岂能落后?他们是打断主意与子同仇了。

叶无病见对方来势汹汹,笑容化作苦笑。

他转头看了眼不远处抱胸站定,装作不认识自己,正老神在在看热闹的丁三,忽然轻声自语道:“必要时候的谎言并不算一种恶行,因为在事后,完全可以将谎言说成是变通。呵,真是有趣。”

自语过后,叶无病面对来势汹汹的军士,和轰然散开不知所措的往来行人,有心想要动手,但却顾忌颇多,正感无力之时,忽然一声轻咳从身旁传来,他转头看去,只见那马背上的老者颤巍巍地挺起身子,颇有些茫然地看着同样开始不知所措的持戟军士。

而先前气势汹汹,杀气凛然的军丁见他认定被害死的人忽然活了过来,见了鬼的表情尚未做足,又瞧见叶无病开始发笑,顿时脖子一梗,也不矫情先前丢人,再次喝道:“兀那老汉!站在你眼前的乃是大楚国卫戍军士!有什么冤屈只管说来!我片刻便将那强人拿下!”

那老者听闻那声断喝,好似从混沌中被一巴掌打醒一般,只见他目光如电,透露出一股威严。

他右手戟指那问话军丁,沙哑的声音铿锵如铁,只听他道:“我乃河西按察使张咨!速速去禀报经略相公!”

说罢,也不理会目瞪口呆,连质疑的念头都迟疑半分的一众军丁,径直转头居高临下地看了眼笑嘻嘻的叶无病,抱了抱拳道:“你莫非是那位壮士的朋友?”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叶无病眯着眼睛微笑道:“你口中的壮士,可是一个使刀的汉子?”

“怎么?莫非你跟他不是同伴?”那自称张咨的老头儿听叶无病这么说,也将眼睛眯起,眼神之中,显然有危险的气息正在酝酿。

叶无病摇了摇头,笑容不减地道:“啊……要说他是我的朋友,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我受了他的托付。”

“你认为只有朋友之间才能相互托付么?”张咨轻哼一声,反问道。

“难道不是么?”叶无病将折扇张开,一边将它举过头顶,挡住刺眼的阳光,一边反问道。

张咨闻言一忖,看了眼远处前去通报的军士一眼后,拱了拱手道:“救命之恩,记在心上。”

叶无病将折扇合拢,拍了拍张咨座下马匹后道:“我一向不喜欢被人惦记,我赶着去吃酒,你看是不是先下马来,我好先走一步?”

张咨听罢一愣,下意识地揪着胡须,忽然道:“君子以德报德,你既然恩惠与我,那我便该报答与你。若是不嫌弃寒舍陋室,粗茶淡饭,不如移步一二?”

“哈哈哈!我虽然不介意寒舍陋室,但粗茶淡饭并非我之所求。再说了,我和你待久了,说话也变了味儿,所谓近朱者赤,我本性如墨,怎敢惹你朱红近身?”叶无病仰头一笑,丝毫不理会张咨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君子有教化之责,你既然本性如墨,那老夫更是放不过你。”张咨面无表情地道。

“如今老者可是要以直报怨?”叶无病挑眉笑道。

“你言语幽怨,可见已对我心生怨仇。老夫慕圣贤,守经义。既然你心生怨仇,我以直报怨,又有何不可?”那张咨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道。

“可你说过,我有恩与你。”叶无病笑道。

“哼,报恩无门,不报也罢。”张咨冷笑拂袖,依旧居高临下。

叶无病忽的叹了口气,看着脸色颇有些不善的一众军丁后,开口道:“你居高临下,迫的我不得不仰望与你。本来这并非什么大事,可这正午阳光毒辣,刺的眼睛直疼。都说君子守礼,可你的行为,却有失君子之风。”

“我乃一路巡检!代天行狩,你区区布衣,也配让我以礼相待?”张咨应当是气急了,说话声都有些颤抖。

叶无病闻言叹息,故作姿态地摇了摇头,也不反驳,只是将可惜的目光在张咨的脸上来回扫视。

“你!你!你……”张咨见状,怒火攻心,但又见附近行人中,那些书生打扮的人都以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向自己,顿时后背冷汗淋漓,最后一个“你”字,竟然失去了力气。

“你先前自称君子,我本无异议。但日后,你还是待在你的寒舍陋室中自比乾坤吧。”叶无病说罢,也不理会那匹好马,径直大笑入关,沿途军士,竟然不敢相阻。

叶无病漫步在这雄关之内,刚过瓮城,便见丁三一言不发地跟了上来,连坐骑都不见踪影。

他笑着回头道:“先前莫非是看足了热闹,就连马匹都被人牵去?”

丁三闻言,不冷不热地看着叶无病道:“你的马不是也丢了么?”

叶无病哈哈一笑道:“丢?怎么会!那个张大人自然会将马匹送回来的。”

“哦?”丁三挑眉奇道。

“因为他自称君子啊。”叶无病笑着说罢,转过身去,轻摇折扇,径直走入了城门。

丁三若有所思地顿歩不前,思索一二后,便低着头,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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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那措大被人救了回来?那真是太好了!陈福!陈福!快快备上些药材,随我去见那措大!”

经略府内,一身朱袍的陈大相公听闻门房来报,顿时喜出望外,连苦得要命的治牙疼药汤都一口喝干,眉也不皱地擦干嘴巴,就这么踩着八字步,冲着府外赶去。

陈福见自家老爷终于喜笑颜开,不由暗自松气,战战兢兢的日子终于算是过去。

“只是不知为何老爷会因为那个差点气死老太君的措大而大喜过望?莫非老爷依旧还对老太君撵走小妾一事怀恨在心?是了是了,说来还真是可惜了那几个美娇娘啊。”

陈福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看着自家老爷一口气喝干的药碗,浑然发觉伺候人还真是一种技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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