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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绫悄无声息地隐藏在锅炉室的角落中。她并不希望飞艇的反应堆被炸毁,而自己则在核辐射中化为焚风中的灰烬。因此,她决定在这里守株待兔,化作暗夜中潜藏的猎食者。
很快,两名空贼便如期而至,他们彼此之间紧紧依靠,似乎在谋求那虚幻的安全感,予那早已破碎和扭曲的心空些许慰藉。看来在此之前,空贼受到了训练有素的雇佣兵的重创。
洛绫在两名空贼自不远处路过时,便砍断了一处蒸汽管道,她知道此处损坏对于反应堆的运行几乎没有影响。蒸汽咆哮着嘶吼着自管道中流泻而出,仿佛哀怨地吟诵着死亡的诗歌。在几百摄氏度高温的蒸汽中,那两名空贼便皮开肉绽,洛绫趁机将剑舞成绝美的舞蹈,手起剑落,人头也落,那是玛萨哈度的回眸。
殷红的桃花在黑暗的遗忘之地含笑怒放,仿佛死亡的序曲。
洛绫消失在雾般的宵闇中,没有留下一丝流动的眸光。
空贼头目斯特贝莱看着倒在地上的佣兵,黑色的军装掩去了凝固的血迹,却掩不去杀戮的气息,他那冰封的目光中似乎残留着一丝对生命的不舍。
斯特贝莱冷笑了一声:“废物!爱丽丝也不过如此么。赛歇尔城的人都是垃圾吗?“
他的身边并无其余空贼拱卫,在登舰作战时,一艘摆渡艇只能载一个人,而为了躲避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炮火,摆渡艇只能以分散队形前进。
这次他孑然一身,但他穿上了动力盔甲。由拓展晶体供能的动力盔甲让他如猎豹般敏捷而致命。他握住了蒸汽枪,静待他所等待的猎物。
“户隐彼梦,你要来了么?”斯特贝莱的目光如撕开天幕的紫色闪电,黑色的瞳孔如暗夜中波澜不惊的湖面。
他遥望远方的天际,天空与大地于斯亲密无间。
在那里,将会有他的天堂,他的梦想。
他知道,只要杀死那个名为户隐彼梦的人,便可以化作天仙徜徉于星空与天海之间。
动手吧。
他准备持枪前行,却没有注意到天花板上的通风口被打开了。
在那里,有一双隐于光明遗忘,夜魔栖息之地的妖怪之眼,正冷如冰霜地看着他。
如天空,被血色残阳染红。
浅碧的眼眸,恍惚间化作血色的深渊。
他走过了通风口之下。
面前闪过刀影,随后入目的便是飘散的血樱之灼华。
耳畔传来金属落地的清脆声音,如玉珠落琵琶弦,恍然惊觉。
他忘记了惊愕,如没有意识与感情的人偶般机械而僵硬地看向地板。一双手映入眼帘,手中还拿着蒸汽枪,而他的腕部则传来如烈火燎原般的痛楚。
------那是他自己的手。
痛苦如潮水袭来,席卷过全身。在痛苦之海中,他的意识却格外清醒,似严寒中冷冽的天空。
她来了,她真的来了,他心想。
面前闪过红白的二色樱花蝶,随后在痛苦之海泛起的巨浪中,他的意识化作虚空。
艾尔莎在伦道夫的保护下颤抖着打开了铁门,看见一地残花,生命的飘零。
在复杂幽深的回廊与通风管中,不知多少炽热的灵魂化作冰冷的肉体,有空贼,亦有佣兵。
艾尔莎心痛了。哀愁的流云漫卷心空,她为生命之歌画上残缺的休止符。
在走过一个廊道的转弯处时,她看见洛绫和几个佣兵正合力将一个健壮如山的中年男人抱走,那个男人的双手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染满鲜血的医用纱布,鲜血渗过厚厚的棉布,如丑陋的达利风格绘画。他昏迷不醒,在不知悲喜的梦境中孤独地品尝虚幻。
“洛绫!你是不是抓获了空贼的头目?”艾尔莎的嘴角不堪牵动优美的痕迹。她不知是该兴奋,还是该流泪,也许二者皆有之,共咏冰与火之歌。
“抓到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处理掉。”洛绫漫不经心地回到道,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处理掉?不过话说他也是罪不可赦啊!”艾尔莎抚了抚衣袖。
“所以说,要处理掉啊,随后就可以在北美联邦领到赏金的。”洛绫的笑容看似无意,却流露出些许虚伪的意味。
这或许只是自己的无端联想,艾尔莎将洛绫的笑抛到了脑后,不再思索其深意。
一个佣兵的眼角似有荧光闪过,如划破夏夜的流星。“这家伙,杀了我的不少弟兄呢!”佣兵高喊道,艾尔莎不忍心去看他那年轻的脸庞。
洛绫与佣兵们拖着那承载着冰封之心的身体渐行渐远,而艾尔莎则在恢复了安全的飞艇舱室内无意识地走动着。
血的气息尚未散去,那是恶魔的珍馐。
洛绫将空贼头目斯特贝莱拖到一个无人问津的隐蔽房间后,示意佣兵离开并把隔音性能良好的铁门关上。
伴随着铁门沉重的悲鸣,洛绫露出了妖怪般的笑容。她将一根黑色的细针从一张封印灵符的下面抽出,纤细的身形凝聚着夜的碎片。
针刺入了斯特贝莱的肌肤,旋即一缕天光流泻入斯特贝莱昏暗的梦境。
他摇了摇头,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眼前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少女,如盛开的二色樱花,如水面飞舞的彩蝶。绿如翡翠的眼眸却深邃如斯,难以看穿那涟涟的秋水。
他习惯性地躲开了洛绫的视线,躲避着如刀光剑影的目光。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四肢僵硬,手脚被缚,无可动弹。
“不要试图逃避,我认识你,洛绫。伍尔夫,或者说,户隐彼梦?”斯特贝莱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醒,然而他的意识却始终在云雾中朦胧。他努力挣脱着这灵魂的锁链,最终任其化作记忆的碎片。
“那也不是我的真名姓。你认识我?”洛绫看着他,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恐惧。那种恐惧来自心中深不见底之处,仿佛心之镜在裂变,在破碎。
“认识?我只不过是被人雇佣了而已。很多人都想杀你,从东之国的退治师到赛歇尔的斧头帮,再到西方大陆的教会,驱魔人。我不知道你为谁而战,你不像是为了钱财铤而走险,不择手段的强盗,也与那些只知道杀戮的人不同,你不是个会恶心死人,恶臭不堪的坏人,你有你的梦想,你的梦想是什么?在你把我处理掉之前,我想知道。”斯特贝莱看着洛绫,洛绫洗尽铅华的脸庞上一丝绯红闪过。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我用生命在保守这些秘密。不要试图了解,如果我告诉你,我就不得不杀死你。If I tell you,I have to kill
you。所以说,你不要试图进入我的心。我不想杀死你,但你得说出你所知道的所有内容。不准隐瞒。“洛绫任凭面庞的神色逐渐冷却,最后化为病态的苍白。
“我受了别人的收买,他们承诺会给我提供一种能让我无比愉快的东西作为报酬。那种东西就是梦。他们拥有上个纪元的造梦机,可以让我一辈子都在快乐中度过。“斯特贝莱回答道。
“这种东西……恐怕世界上也没有几台。他们势力再大,也不会将这种东西随便送人。所以斯特贝莱先生,你得到的只是空头支票。“洛绫的嘴角荡漾着染血蔷薇般的微笑。
“听我说,他们的势力真的非常强大,只是不便于亲自出马而已。你在路上只会受到更多截杀,我们只是开头,你或许会因此死去。我知道这些与我没有丝毫关系,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你们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的。”
洛绫冷笑着离开了斯特贝莱的牢房,不带走一丝腐朽的气息。
她没有杀死斯特贝莱,她欺骗了艾尔莎。
但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那自己所深爱的土地与人民,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