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余年前初出江湖的时候,楚辞以为自己自己无所不能。他击败了青城剑主,三剑破了折梅剑仙的折梅剑法,大战忘情宗,更在七雅论剑中技压群雄,被誉为天下第一无敌。
可十年后的现在,楚辞才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诗梦、秦石良、应小茹,这些人的死像一柄柄巨锤,锤得楚辞意识模糊不知所措。幸而有惊云神剑点醒,楚辞才明白“逝者已逝,生者如斯”的浅显道理,只是楚辞活下去的寄托之一“应小菓”却也被黑衣人带走。
倒的确是楚辞怕死,不过怕的不是他自己的死,而是应小菓死。应小菓以死相逼,楚辞不得不从。
事实上,楚辞也的确没有带着应小菓从两个黑衣人及周遭箭雨中安然突围的办法。
也正是这种事实,让楚辞更加觉得自己无能。
应小菓趁楚辞不备逃开他的怀抱跑到黑衣人身边时,忘了楚辞之前是如何被绑上马车,更忘了如果黑衣人拿她来要挟楚辞又该如何,她只想着要救楚辞。
女人往往是感性的,这就意味着她们往往会做出一些很天真的事。
但这不也正是女人的可爱之处吗?
可爱的应小菓的运气也还不错,因为黑衣人非但依言放过了楚辞,对她也没有进一步为难。
蒙着眼睛,她在马车中颠簸了许久,起初还记着方向远近,可在温暖舒适的褥子上睡了一觉后便洒脱地放弃了。
左弯右绕,终于打开一处房门,带路的侍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屋内既温暖,又有些湿润,还没等应小菓揭开眼罩看看所处何地,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想要伺候应小菓脱下衣裳。在知道这二人也是女子后,应小菓便放弃了抵抗,好似一块羊脂白玉任由二人把自己扶进浴池中,任其按摩清洗。
直到浑身舒泰地洗完澡、换上又光滑又暖和的衣裳、吃完一顿可口的饭菜,应小菓仍旧蒙着眼。
两个侍女将她带入另一处房间,房间中早有一个人,他似乎正在品着茶,在三人进来后便笑着说道:“辛苦了。”他的声音听着并不年轻,但也一点都不老,似有威严却颇为收敛,应小菓总觉得似曾相识。
两位侍女却娇笑着抱怨道:“我们本就是受苦的命,爷要是心疼我们,倒不如放我们一天假呢。”
喝茶的男子笑道:“你们分明就是爱玩的命。也罢,随你们去吧,只是别迷了路忘了回来才好。”
两位侍女开心地谢过离开,屋里便只剩下两个人。男子也不多闲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不想救楚辞?”
应小菓一愣,愤然道:“楚辞怎么样了?你们说过我跟你们走,就不会为难他的!”
男子淡淡道:“你别激动,楚辞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会害他。”
应小菓疑惑道:“你是楚辞的朋友?”
男子答道:“当然,十年前的七雅论剑,我和楚辞就已是把酒言欢的朋友。”他的面上有些艳羡的神色,不过应小菓看不到,即便看到了,估计也不知他在羡慕什么。
应小菓冷冷道:“我却不知道有威胁朋友的朋友。”
男子哈哈笑道:“若说威胁,你不也以死威胁楚辞?”
应小菓脸一红,争辩道:“我是知道自己会拖累他。”
男子道:“那你当时可曾想过,等你落入我们手中,我们再去对付楚辞,会怎么样?”见应小菓无言以对,男子接着道:“所以你啊,除了拖累楚辞,还能做什么呢?”
的确,除了拖累楚辞,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幼时的婆婆、后来的干娘、甚至那个抛弃自己的男人,自己给过他们什么呢?
还有救下了自己的性命、找出了自己的身世的楚辞,自己又该怎样报答他呢?
男子似是窥破了她的心事,道:“现在就有一件事可以做。”
应小菓下意识道:“什么事?”
男子道:“一件既能帮楚辞报仇、又能救下楚辞性命的事。”
二、
来福客栈。
“五岳项人杰”几个字已被重新嵌回柱子上,整根柱子都刷了一层新漆,倒别有一点喜庆。被楚辞喝空的那些酒坛也已装满了酒垒在墙角,红纸黑字精神抖擞,似乎在向着客人挑衅示威。
今天的客人的确不少,有些是赶路的过客,有些是常来的熟客。但无论是谁,都没有计较为何掌柜的和小二都是一副新面孔。
花儿开又败,果儿结又摘,这些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客人已换了几拨,楚辞只身走进客栈时迎面一桌是一高些胖些、一矮些瘦些的两个和尚,前者袈裟鲜亮崭新、后者袈裟虽也干净却有些发白发旧。
同为出家人,瘦和尚在吃着一碗素面,胖和尚却吃着一桌的酒肉。同样的白眉白须,瘦和尚慈眉善目有长者之风,胖和尚却像个老顽童。如此组合,也只有佛门的善哉大师和罪过大师了。
再后面一桌坐了三个黑袍人,这三人一桌酒菜,却无人动筷子。
右边第一桌坐了满当,楚辞一看又是一阵错愕,因为这一桌都是在江湖中声名显赫、呼风唤雨的人物。
其中酒杯举得最勤的,便是被誉为“百杯不倒翁,千杯上天能揽月”的丐帮副帮主马高飞;和他对饮的是五岳剑盟三大基石之一的华山陈石玉;一旁劝酒的是长安最大的镖局奉远镖局的当家姚随风;还有一位端杯浅尝辄止、安静看戏的妇人楚辞并未见过,但观其模样气度,应是梅雨山庄的梅夫人。
姚随风劝道:“马兄,陈兄,这些粗劣水酒哪里能入口?不若到了长安,我再请二位喝个痛快。”
马高飞打了个酒嗝,摇摇头笑道:“若是今日不喝这劣酒,到了长安如何喝得好酒?”姚随风已是暗暗叫苦,起初只当这几人喝不惯劣酒,便许了喝多少到长安便请多少名酒“来生缘”。可照现在这个喝法,姚随风哪里请得起?
陈石玉酒量尚佳,可与马高飞比起来就差了许多,此时一张脸红得赛过关公,不住地点头附和。
那边的胖和尚亦即罪过大师道:“梅庄主本该和我换个位子,我对着这根木头,实在是无趣。”
梅夫人闻言笑道:“若不是善哉大师的好脾气,谁受得了你?再说,我若和你换个位子,姚当家的怕是第一个抬脚要溜了。”
罪过大师撕了口鸡腿,对自己的师兄抱怨道:“你瞧,你害我损失了多少?听说那来生缘,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哩。”
善哉大师也不恼,依旧慈眉笑道:“我若是姚当家,早就醉倒一躺,谁管你怎么喝。”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那姚随风反应最快,眼珠一转身子一软倒在桌上,呼呼打着酒嗝,不时拍打桌案,咕哝着:“再来,再来。”
马高飞等人更是眼睛一直,暗道这厮演得还真像,却相顾问道:“这怎么办?”
梅夫人笑道:“既然姚当家的醉了,你们再喝自然也不算的,不过之前喝的这些,他总赖不掉的。”
马高飞和陈石玉都无奈一叹,暗道可惜。装醉的姚随风闻言虽然肉疼,却总算松了口气。
楚辞早寻了一个空桌坐下,他的邻桌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个富家公子模样,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俱是五官标致、肤白肌嫩。不过那弟弟年纪尚小没有喉结也就罢了,那哥哥也没有,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装。另一个则四十有余的年纪,发丝间点点灰白,儒生打扮不苟言笑,像是另两人的老师。
说来也蹊跷,善哉大师、姚随风他们本该认得楚辞,却一个招呼也不打,对楚辞视若无睹。
楚辞坐下后,三个黑袍人便站起一个跟了过来,楚辞很快就认出了他是谁,正是把自己叫来这家客栈的“铁面大侠”恭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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