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昭南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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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刚过,飘飘细雨中的襄州城里,刺史衙门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差人府兵穿角门进出,衙门东面的十字街头,一位老人坐在卦摊前,他这个卦摊并不像寻常卜卦讨生活的生意人那样,高挑白旗上写“麻衣神相”之类的招牌,而是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壶沏了好几泡的龙井新茶。

老人看不出多大年纪,头发胡子中黑中掺白,一身青衫干干净净,面容淡然,不苟言笑,他就是数月前轰动了襄州城的老卦师,襄州百姓称他为活神仙,“我姓星,日月星辰的星。”老人淡淡的说道。

初来乍道,有闲人打趣说道:“星?百家姓里有这个姓么?”

“冯大侉子,你回家吧,家里有点见不得人的事。”老人慢慢地说道。

冯大跨子大惊失色,故作镇定,“别咋呼老子,你们江湖术士这一套,我不吃。”说完分开人群,慌慌张张的往家走了,人群中一阵哄笑,一个中年大汉说道:“先生,我要去趟岳阳,你说这趟生意如何?”

“徐三,岳阳去不得,七日后大雨成灾,岳阳最重,去了回不来。”老人说道。

徐三摇摇头,“谢谢先生。”说完从衣袖中取出几个铜钱,转身要走,“慢。”老人叫住他,“众位襄州百姓,我星老者在襄州卜卦,不收银钱,只收点心。”

六天后从岳阳逃回襄州,浑身烂泥如同乞丐一般的徐三到家第一件事买了米糕豆皮,痛哭流涕的来到卦摊前,发现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点心,“活神仙”之名已经传遍襄州城。

“今天可有大人物来襄州。你们有眼福了。”星老眯着眼睛说道,身旁围拢着一些闲人将信将疑,“神仙,您的话肯定不假,那这大人物是何许人也啊?”

“不可说,看见就知道了。”星老慢慢合上了眼睛。

临近午时,细雨渐渐停歇,东门外一阵喧哗,马蹄声,马车车轮声响成了一长串,片刻之间当先几匹高头大马的马头已经出现在十字街上,道边的百姓纷纷避让,侧目观看,此时刺史衙门终于大开中门,襄州各府县官员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是白面俊秀的襄州府师爷张奉文,他穿着刺史的官袍,脸上阴晴不定,额头微见汗珠,身旁的高大武者,正是三大铁卫之一的燕卫,燕卫脸色凝重,低声道:“张师爷,公子以身犯险,他自有皇上器重,侯爷庇护,你自己身家性命可要仔细。”

张奉文脸色苍白,说道:“周大人临行前说听他安排保证万无一失,燕卫大人,你可别吓我啊。”

燕卫微微露出笑容,说道:“这是公子让我跟你说的,我只管转告,不做解释。”

张奉文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滴浸湿了官帽,摇摇头,不再言语。

燕卫双手抱肩,远远看去仪仗过后当先两匹骏马,马上两人戎装铠甲,腰中悬着长刀,正是御卫专用的佩刀,只不过两人佩刀一个刻着狰狞威武的雄鹰,一个刻着目光凶煞的老雕,燕卫摇摇头,低声道:“果然是他们两个。”

御卫大将鹰卫雕卫两匹马距离昭南公主的凤辇五米开外,公主銮驾离着刺史衙门五十米外停住,鹰卫雕卫勒住马缰绳,鹰卫嘴角一撇说道:“襄州刺史何在?”

张奉文刚要走上前去,燕卫一拉他衣袖,迈步上前,说道:“鹰卫,刺史大人堂堂朝廷大吏,你怎敢如此怠慢?”

鹰卫翻身一跃下马,“我道是谁敢触我霉头,原来是你这个叛徒,不过燕雀毕竟是燕雀,襄州很适合你。”

“你说什么?”燕卫双目瞪圆,“鹰城济,鹰犬二字也很适合你。”

此时空气如同凝结了一般,方圆百米杀气冲天,这是两种饱经生死考验的意志斗争,鹰卫双眼眯着,死死地盯在燕卫周身要害,他武功还未进入真境,却也达到了一点贯穿的武道意境。燕卫单手一挥,不退反进,往前走了三步。

“鹰贯天地,燕回燕落,都是武功精湛的强者,咱们许多年未见,城济,潇行,住手了吧。”

他直呼两人名字,正是雕卫雕先义,他这一声运上内息,本意解开两人,但鹰卫燕卫都被激怒,意志勃发哪里听得进去,此时凤辇撩开,露出一张雪白的脸,“三位大将,听本宫一言。”襄州百姓们偷眼观看,心中唏嘘不语,心道:“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人。”

这一声并不高,柔弱如莺,却让萧杀的气息一触即散。昭南公主一声喝住三大铁卫的争斗,微笑道:“本宫在燕京城便知三位大将威武雄壮,乃国之栋梁,今日见燕卫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燕潇行急忙抢步单膝跪倒,抱拳低头道:“燕卫鲁莽,不敢在公主驾前造次,奈何鹰卫逼人太甚,请公主恕罪。”

公主点头微笑,还未说话,鹰城济双目凛然寒光未退,雕卫连忙伸手一拉,他冷哼一声,退在凤辇一旁,昭南公主说道:“鹰卫燕卫两位大将看在本宫面上,暂且搁置前怨,我想见见襄州刺史周律俨,周大人,不知哪位是周大人?”

张奉文武力境界不高,适才三大铁卫放出杀意力场,都是极高明的战场杀伐意志,他以星门基础武学相抗,出了一身大汗,反倒是不懂武功的襄州百姓与侍立官员并未有异状,燕潇行见张奉文并不上前,咳嗽几声,张奉文只好打起精神,正冠抖袍,迈步上前行礼,“卑职,襄州刺史,周律俨见过公主殿下。”他这一礼,襄州治下州道府县大小官员连忙跟着行礼,昭南公主凤辇前齐刷刷跪倒一片。

鹰卫喝道:“襄州百姓见公主还不下拜更待何时?”他武道渊深,这一吼慑人心魄,远远围看的百姓双膝一软,纷纷跪倒在地,一时间长街之上静寂无声,公主落下帘笼,隐身于凤辇之内,武功高强,耳力灵敏之人能够听得凤辇之内燕声莺语,几不可闻,半响,昭南公主说道:“襄州刺史周大人,你且到我近前,本宫有几句要紧话说。”

张奉文心中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只得紧走几步,跪在凤辇前不敢抬头说道:“公主殿下,周律俨已在近前。”

昭南公主低声道:“你,真的是襄州刺史,文选状元,周律俨?”

“卑职正是。”张奉文心中一横,暗道:“罢了罢了,死也得撑下去。”

猛然间从凤辇之中探出一柄闪着青光的重剑,剑尖直指张奉文的额头,一声娇姹道:“你再说,你是周律俨!”

张奉文吓得额头上汗滴噼噼啪啪落下来,衣衫湿透,一挑凤辇轿帘,走出一个美丽的少女,却并不是昭南公主,只见她男装打扮,俊俏英武,杏目薄唇,眼角眉梢带着千层杀气,手持重剑,怒道:“你到底是谁?周律俨人在何处?燕卫叔叔,你竟敢犯下欺君之罪!”

张奉文一时吓傻,结结巴巴说道:“你又是谁?你认得我们周大人?”

“我是谁?燕卫叔叔,告诉他我是谁。”

燕潇行慢慢站起来,说道:“戏演砸了,张师爷,她是公子的青梅竹马,龙胤三军统帅神力侯大人的独生爱女,晓夜小姐。”

张奉文听完急中生智,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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