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屋门，我只能趴着身子进去。地上一层灰土，顿时将我的双手淹没在尘土之中，屋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低矮、压抑，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呛人的腐烂气味，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知道那是变质的玉米和地瓜的味道。
腐臭，又夹杂着甜涩。
气味是从右边的储物间散发出来的。
捆绑我的那扇门板还在，安然地躺在那里，上面积满了灰尘，连接缝都被抹平了。只是捆缚我的绳子不见了。
为了防止碰头，我几步爬行到门板前，一屁股坐在上面，灰尘立即扬起一片，我想站起来拍打，转念一想，反正都已经粘上了，索性不去管它。和储物间相对的房间没有门，看上去更像一张巨大的嘴，想要吞噬所有进到房间里的人。
毕英找来笤帚，里里外外扫了一遍，灰尘随着她的清扫肆意飘起，看上去不是她在清扫灰尘，更像巨大的灰尘团将她紧紧围困在里面。
我憋得实在难受，又爬了出去，直到灰尘落尽，我才看到毕英从屋里走出来，她的全身像长了一层绒毛，看上去雾蒙蒙的，脸上由于出汗又被蒙上灰尘，像抹了一层泥，只有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赶快去洗洗！你都快成泥人了！”
我把她拉到墙边的水池旁，用手捧起水朝她的脸上浇。
她索性一头扎进水里，再抬起头时，灰已掉了大半，又露出娇嫩的肌肤。我从屋里找来一块布，用力抽打她的衣服，她转头看了看门外：“毕龙呢？”
“他早跑去玩了！”
“去把门关上！”
我把布搭在她身上，转身去关门，再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她早已没了踪影，地上只有她的衣服。
我几步跑过来，才看见她全身赤裸着躺在池子里，手不停地在水里摆动着，那对硕大的乳房一颤一颤的，在水中，它们越发白嫩，我全身的血顿时上涌，一股莫大的冲动涌便全身……
“还呆愣着干什么？你不是最爱干净吗？”毕英说，“快进来！”
我兴奋地脱掉衣服，扔在地上，一下跳进水里，水有点凉，或许是因为池子里的水是流动的缘故，我这才发现池水上方隐隐露出的竹筒，水正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流进来的。
在水池的底部有一个很小的孔洞，水可以自由地从里面流出去，因此，池子里的水始终保持清澈。
泡在水里，感觉全身轻松了很多，我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洗澡了，身上全是灰，连头发都能闻出臭味来……我的手不小心触到了毕英的腿，全身触电似的紧绷了一下。
在水的浮力下，我感到她的全身也浮动了一下，一股强大的冲动，让我忍不住一把将她搂抱在怀里，我们的肌肤在水的浸润下，变得轻柔、滑润，我不停地亲吻着她，双手抚摸着她的双乳，她的乳头在双手的揉搓下，变得坚挺起来，我将头沉进水里，亲吻着它们，不算很大的水池在我们的搅动下，水花四溅，我尽情地享受着冲动带给我的愉悦，水浸湿了我的身体，就像汗融进在水里，我和毕英融为一体，在水里，隔着水，隔着肌肤，瀑布一样倾泻在她体内……
“你叫得可真响！”当我渐渐平息下来之后说。
“还说我，你的叫声全村人都听得见！”
“真那么响？那我以后怎么出门了——”
“你还害羞？”毕英打趣地说，“没看你刚才的样子，跟要吃了我似的！”
“你还不是一样？”我把头枕在水池边上说，“真舒服，在水里真好！”
“在玉米地里还不是一样？”毕英说，“那次我们俩跑出去，就在玉米地里，我们压倒了一大片玉米！”
我突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刚开始没太注意，可能是从储物间里发出的玉米的腐臭味，当仔细回味时，却发现和刚才在屋里闻到的气味又不完全相同，没有一丝甜味，相反臭味越来越浓。是尸臭味！它一定就在不远处，我能闻得到……
“好了！快出来了！待会儿毕龙该回来了！”毕英一下从池子里跳出来，直奔屋子里去。她从屋里出来时已换上了另一身衣服，嘴里还叼着一件，放在池子旁的石台上，我从水里出来，穿上她拿来的衣服时，非常合适，我不禁惊讶地问：“这是你做的？”
“还能有谁？我一直没敢拿给你，怕不合身，还怕你笑话我……”
“你看，多合适！”我激动地说，“谢谢！”
“一家人还说这个！”
一开始我没在意毕英的话，见她忙碌着把坏掉的地瓜从屋里移出去，我强忍着腐臭味帮她。
清理完毕，等毕龙回来，一起吃了饭睡觉的时候，她直接和我睡在一起，一时间让我难以接受，毕英温柔地躺在我的臂弯里，静静地听她的呼吸。
难道我和她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家人？是一家，连毕英也这么说。
难道我只能像他们一样呆在这里？等待我和毕英孩子的出生？直到那个不知道像谁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我也一天天老去？就这样安然地死在欢城？难道这里原本就是我的安家立命之所？真不敢相信。
我不想永远地待在这里。
我知道无法改变他们，哪怕最简单的直立都做不到，我也无法改变我自己。对毕英来说，这里是家，那里则是监狱，在这里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睡在一起，除此之外就是多了些空气里弥漫着的腐臭气。
那气味直接钻进我的鼻孔，抵达我的肺，随着血液进入我的全身，我完全被包裹在其中，此时，我已分辨不清是我融合了它们，还是它们融合了我。
我又一次想起玉米地里的腐尸，难道那会是多年以后的我？或者是她臆想出来的？那时候，我也会和我的梦一起腐烂，或者将梦寄生于玉米之上，让它随着玉米旺盛的生命力不断蔓延……
梦。
我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痛苦，因为我发现他们在对待我的态度上发生了巨大变化，仿佛他们的生存就是为了等待上头派下来的任务，他们为得到任务而欣慰、疯狂，就像得到无尚荣耀一样。
我刚到这里时，毕英姊妹因为看守我，使她们抛离了父亲逃离的阴影。我因得到制造梦的任务，更使她兴奋。这一点就连史培思也仿佛受到了上头的恩宠。
我仿佛变成了他们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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