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拘禁室内,正在贪婪享用岚筱雨体内崩坏之力的八重樱,忽然瞪大了双眼,松吻住的开嘴警惕的往后跳开。八重樱身后的狐妖龇牙咧嘴的面向还在昏迷中的岚筱雨,如临大敌。
“不,绝不可能,一介凡人身上怎么会有,会有凌驾于吾等之上的力量……”
在八重樱自言自语的时候,如镜子般剔透的水从拘禁室的地板上凭空涌现而出,被某种力量操纵着在岚筱雨的身后汇聚一头巨龙的模样,透明的水在龙的身体成型的那一刻被赋予了漆黑的色彩,唯有那双龙眼闪烁出幽兰的光晕。
“哼,汝还有意识吗,不过这种程度的障眼法……”
“是不是障眼法,你不是一眼就能看穿吗。”
岚筱雨睁开眼睛,捆绑她身体的锁链旋即凝结成冰哗啦一声粉碎化为飘散的雪花,她身后的巨龙对上了狐妖的视线,爪子愤怒的拍击在拘禁室的墙壁上,纯金属的墙面被爪子深深的撕开几道可怖的裂口。而龙的咆哮声,让狐妖感受到了本能上的恐惧,虽然不至于逃跑但仍然下意识的往后蜷缩了身子。
“灵魂……不,绝不可能,汝不过一介凡人,凡人怎能赋予死物生命。”
“我没有赋予谁生命。”
岚筱雨在八重樱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摇了摇头,水流附上她的身子,残破不堪的群青色铠甲又焕然一新,然而这一次出现在她双手中的,不再是枪与盾牌,而是一把燃烧着点点火星的大剑。
“我只是将我创造的东西,带入到现实而已。”
“汝到底,是何方神圣。”
八重樱拔出了太刀双手紧握刀剑对准了岚筱雨,咧开嘴间的虎牙质问道。
“我叫岚筱雨,是个作家。”
淡然的笑容在她可爱的脸颊上自然的扬起,在下一秒来临时,她的身体轻灵一跃,身后的巨龙也在这片对于他来说十分狭窄的地方,扇动翅膀同自己的女王一起冲了过去。
暴热的火焰从狐妖口中吐出,但却没有阻止巨龙的动作,那黑色身影扑了上去压倒了狐妖,张口就咬在了它的脖子上。
一边的八重樱也无心他顾,她不停的挥动太刀刮出一道道包裹樱色火焰的剑气,但空中的岚筱雨就像长了一对隐形的翅膀,自己的每一击都被完美躲过。终于,在第十次剑气射空后,八重樱不得不架起太刀迎敌,空中接近的岚筱雨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单纯的将大剑举过头顶用力往下一挥。
这带起风压的一击,在八重樱错愕的眼神中,斩断了她的太刀又顺势往下劈下了她左边的手臂。
那双颤抖的蓝色瞳孔仿佛传达着这样的信息————骗人的吧。
失去武器和一条手臂的八重樱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她张开嘴还想说什么时,目光中岚筱雨的剑已然顺着对方的动作,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东瀛出产的太刀绝对不可以用刀身当作格挡的盾牌,特别是面对重量数十倍于自己的武器,如果换成那些天命的女武神,是绝对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的吧。”
岚筱雨用评论般冰冷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时 ,顺手拔出了大剑往地上一插,顷刻间黑白相间的火焰从剑身上冒出,迅速蔓延吞没了整个拘禁室。
这一片化作人间地狱的空间中,岚筱雨解除了身上的铠甲,抱着八重樱的身体缓缓的让她躺下,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杀气,明明是受了重伤脸上的表情却带着解脱似得微笑。
“谢谢你,终于让我解脱了……”
如初冬的暖阳般柔和的话音,徐徐的从八重樱的唇间传出,和刚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也是,被罗索夫送到这里来的吗。”
岚筱雨握住她几乎没有力气的手,问道。
八重樱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无奈而苦涩。
“我,和那狐妖的孽缘实在是有很久很久了,因为这段孽缘我……辜负了一个人,也让许多无辜的人因我而死,不过我的一切实际上你早就看到了吧……”
“啊,我的确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看到‘律者’的记忆呢。”
岚筱雨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波澜但两行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涌出,划过脸颊落在手背上。
“我生为村子里的巫女,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更保护不了那个曾经相信我的人,因为这份懊悔和恨意,我被崩坏的力量所诱惑,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我没有其他的遗言,只求你不要变成我这个样子。”
“骗人呢,你明明还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吧。”
岚筱雨下着定论,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胸口,闭上眼睛像是通过那只手将自己的心和八重樱连接了起来。
“你不用安慰我了,已经过去了百年间的时光,那个人,卡莲她早就已经撒手人寰了吧,而我也很快……”
“我虽然不认识你说的那位卡莲,但她的血亲还活在这个世上。”
说着,岚筱雨抬起手摊开手掌,水流在掌心上汇聚化作一个活灵活现的龙纹符号。
“这是……圣痕?”
八重樱有些惊讶的看着岚筱雨手上的龙纹,那在熟悉不过的崩坏能量在纹路中翻腾,但又有些许的不同。
“这是不是圣痕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的你需要治疗,在没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前,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死去的,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吗。”
面对岚筱雨的邀请,八重樱垂下来美丽的睫毛,水色的眼眸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时光,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倒映在眼中。片刻间,她重新抬起视线对象岚筱雨,真诚的点头道。
“我愿意。”
在得到回答的那一刻,岚筱雨的嘴角微微上扬,单纯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缓缓的将龙纹推入了八重樱的胸口,水流莫入肌肤,最终在和她的肉身融为一体,化作胸口上的一道黑色的龙形纹身。一股水流从八重樱左臂被砍断的伤口流淌而出,水化作血管、骨骼、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重组,眨眼间那条被砍断的左臂便失而复得了。
“先睡一会吧,你需要好好适应。”
轻轻拍了拍八重樱的脸,她便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闭上了眼睛带着甜蜜的笑容睡了。她抱起熟睡中的八重樱站起身,四周燃烧的火焰也随之熄灭,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狐妖趴在地上,身上的毛都要被烧掉了。
“汝,到底对吾的人偶做了什么……”
“没有做什么,只是给予治疗并将你的力量压制住了而已。”
“汝知道,一个人拥有两个圣痕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吗。”
“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问我干什么,不过我不打算杀你,毕竟你也算是我的读者之一了,所以要好好的和八重樱相处哦。”
转身面对狐妖,岚筱雨露出和善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战斗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吾不懂汝在说什么……”
“你看了我的记忆对吧,在那个时候。”
“汝这是自说自话罢了……”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狐妖趴了下来一副认输的样子。
“那么接下来你就回到樱的体内吧,不过不许胡闹了哦。”
“哼,总有一天汝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落下一句狠话,连一声咆哮都没力气发出的狐妖化作一缕黑烟融入了八重樱的身体,她胸口的龙纹边上,多出了三颗红色的勾玉纹路。
“那么你们也该看够了吧,罗索夫先生。”
岚筱雨看向拘禁室内高处的一块墙壁,那面金属墙的缝隙间,微型摄像机的镜头正好对准了她。
摄像头的另一边,罗索夫坐在病床上心情难以平复的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一边仪器上的心跳读数不停的加快,哪怕脸上的表情只是微微抽动嘴角,也瞒不过机器。
“莉莎,把门打开。”
“是。”
他微微偏过头对着床边的通讯器说了一句,另一边便传来了莉莎的声音。
拘禁室的大门缓缓打开,岚筱雨抱着怀中熟睡的八重樱独步而出,守在门口的莉莎就像觐见女王一样,手抚胸口单膝跪地,谦卑的低下头。
“莉莎。”
“在。”
“我再加一条规矩,在我面前不要行礼好吗,你在这么做我可就要生气了。”
说罢,莉莎歪过脑袋冲着目光对向自己的莉莎微微一笑。
“我明白了。”
莉莎郑重的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我肚子也饿了陪我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回到城堡上层的路上,莉莎都和岚筱雨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如果说之前还是带着同龄人的熟悉,现在就是彻头彻尾的上下级关系了。
“说起来,到这里也有一小段时间了,还从来没听罗索夫先生提到过你的母亲呢。”
“我的父亲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在向您介绍时可能疏忽了。”
“哎呀呀,我没有责怪的意思,随口一问而已,另外你说你是卡廷斯基家的长女,那……”
就在二人交谈时,城堡忽然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所有窗户全都落下了纯合金制的卷帘墙,厚重的防火墙从地面升起彻底将岚筱雨还有莉莎隔离在了城堡上层的走廊上。
“哦,是天命来袭击了?”
岚筱雨停下步子,好奇的左顾右盼,不过对怀中的八重樱是一点放下的意思都没有。
“不可能,如果是袭击的话,上层应该先发来警报,除非……”
说到一半,沉思中的莉莎忽然触电般的一颤,随后便露出了一脸相当头痛的表情。
一连串爆炸声从天花板传来,被破顶炸药轰开的水泥块伴着泥灰哗啦啦的落下,几个黑影从破开的洞口鱼贯而入,急促的枪声旋即响起。
“失礼了。”
莉莎走到岚筱雨身前,抬起右手张开五指,一道水晶般的屏障将两人保护在里面,子弹打在上面叮当作响火花四溅,但一点刮痕都没留下。
“哦哦,这就是莉莎的崩坏之力吗,真漂亮简直就像是童话中的水晶城堡呀。”
岚筱雨单纯好奇的投以目光,视线旋转着扫过这作为屏障的水晶上每一寸的细节。
“您……咳咳,你过奖了,作为卡廷斯基家族的长女,这只是基本功。”
说着,她抬头对向房顶被炸开的数个洞口中的一个。
“马卡诺娃,别玩了!”
“马卡诺娃?那是谁?”
岚筱雨歪着头,对莉莎投去疑惑的目光,半响后者才十分抱歉的回答道。
“那是,我妹妹的名字。”
“原来如此,可是你的妹妹为什么要袭击这里,不应该是同伴吗?”
“抱歉,我马上就解决……”
“我来吧,刚好也有新学的东西向试试看。”
说着,岚筱雨就这样抱着怀中的八重樱,走到屏障前,此时才看清那些黑影的真面目,全都是身穿黑色战术装具,面容被防毒面具遮住,打扮得和特种部队一样的士兵。
岚筱雨闭上双眼,回忆脑海中的设定,将崩坏的力量以这种方式在现实中构筑。如镜面般纯净的水流从她的双脚下溢出,蜿蜒流动直到水晶屏障外渐渐化作人形,士兵们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对这些奇怪的水开火,子弹击打在水流上并不是穿过而是被挡住,在动能下化作扁平的弹片后无能为力的掉在地上。
很快,士兵们打光了弹夹,水流正好构筑成三名持枪的骑士,群青色的铠甲、残破但纹路依稀可见的斗篷,水流铸成的骑士完全没有给人虚假的感觉,反而就像是从战场上百战余生存活下来的精英。
骑士们架起盾牌往前冲锋,士兵们也换号弹夹重新开始射击,子弹叮叮当当的打在盾牌上无法迟缓骑士的脚步,一名士兵见状扔出了手雷,爆炸的火光瞬间吞噬了三名骑士,烟尘还未散去一道寒光先至,铸铁的长枪穿过烟雾将一名士兵刺了个对穿。
位置靠后的士兵刚想开火,两柄长枪笔直的飞出贯穿了两名士兵的身体,巨大的力道直接将那两句身体钉死在了墙壁上。
哒哒哒!
此刻的枪声多出了一丝绝望的恐惧,手榴弹的爆炸也只是死亡前的麻醉,一名几乎被炸的全身镶满弹片盔甲残破不堪的骑士,还在往前冲刺,手中的盾牌猛地拍击在一名士兵的身上,那个倒霉蛋撞在墙上留下一个不满裂纹的凹陷后,便化作软体动物般的倒在了地上。
直到最后一名士兵倒下,三名骑士都如同机器人一样,无论受到多重的伤都没有倒下。
啪啪啪~
二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人的掌声,岚筱雨转身看去,一名身材高挑面带诡笑的白发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第一眼看去就能确定她和莉莎都从自己的母亲那里,遗传了足够的美貌和身材,然而气质上姐妹两人却正好相反。
莉莎撤去了水晶屏障,正欲上前却被岚筱雨用眼神拦住示意她不要说话。
“完美,太完美了,我的手下居然被一帮铁罐头干掉了,这现代版唐吉可德的景象,还真是想让全世界的人们都看看呢~”
她操着轻浮随性的口吻,若无其的走向岚筱雨,完全无视了一边怒目相视的莉莎,目光打量着岚筱雨的同时,也看到了被她抱在怀中的八重樱。
“你就是这次被父亲找来的女王对吧,哦呀,居然能通过‘试练’,看来你真的是我们的女王了啊。”
“算是吧,那你就是莉莎刚才呼喊的那个人,马卡诺娃吗?”
“当然,很荣幸见到您,女王陛下。”
就像一名憋足的舞台剧演员,马卡诺娃用夸张的动作在岚筱雨面前弯腰行礼,然而却在弯下腰的一瞬间目露凶光,从后腰抽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漆黑的枪口对准岚筱雨的时候,一直冰冷的大手毫无征兆的抓住了枪口,死死的钳住枪身让撞针无法打燃子弹的底火。马卡诺娃微微一挑眉毛,顺着那双被盔甲包裹的手看去,才发现刚才虐杀了自己士兵中的一名骑士,正抓着自己手中的手枪,虽然全覆式的头盔看不到骑士的面容,但透过栅格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头盔下那冷峻的目光。
“马卡诺娃,你还不赶快退下!”
“啊,是我错了,我道歉,我道歉啦。”
在莉莎带上了焦急之情的呵斥下,马卡诺娃举松开手枪起双手做投降状往后退了几步。
“嘛至少证明了,我们的女王陛下不时从前父亲招来的那些冒牌货。”
“那么今后就请多指教了,马卡诺娃。”
岚筱雨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完全不在乎刚刚发生的事情,反而因此这样的突发情况而感到一丝的愉悦。
她身边的骑士,带她向马卡诺娃友好的伸出手。
“啊,请多指教了,女王殿下。”
马卡诺娃裂开一道充满恶意的笑容,握住了骑士的手。
天命,俄罗斯支部,会议室。
偌大的会议室里,德莉莎一人站在会议桌的投影画面前,面容多了几分憔悴的她,严肃的面对投影中的男子——大主教 奥托。
“你失败了,德莉莎。”
奥托面无表情,那张英俊的面容并未显露怒意,但此时的面无表情更是不怒自威的一种体现。
“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和后果。”
德莉莎同样用镇定的口吻回答道。
“这个之后再说,现在姬子少佐的状况如何。”
这个问题让德莉莎神色微变,这已经是早有准备的情况下才压制了内心的感情,然而即便是紧紧咬住后牙槽,也无法掩盖抽搐的眼皮和嘴角暴露的感情。
“姬子少佐,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她的体内有一颗微型炸弹,为了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医生暂时对她做了深度麻醉处理。”
“炸弹无法通过手术摘除吗。”
“嗯,那枚炸弹使用了比较先进的技术,而且会监测植入者的心跳,一旦心跳稍微加速炸弹就会被引爆,我已经调查了那枚炸弹的来源,不是来自逆熵恐怕是来自米努西尔公司的技术,然而上次拦截休伯利安号的却是逆熵的战舰,现目前我们只能判断逆熵和米努西尔已经联合到一起了。”
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报告,德莉莎凝神等待奥托的发落,已经坐好最坏准备的她却没有听到心目预计中最坏的结果。
“接下来的指挥权仍由你继续执行,我不会过问你行动的细节,但——不要再失败了。”
“是,大主教。”
“哎呀呀,说起来我也不是要故意给你压力,但这次的行动失败真的是给了我很大的压力,俄罗斯政府已经打算介入了,而偏偏逆熵和米努西尔又是民间背景很深的组织,如果不好好把握机会恐怕俄罗斯分部的存在都会受到威胁。”
屏幕中的奥托放缓了与其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我明白了,爷爷。”
德莉莎舒了口气,带上一丝微笑也换了一个称呼,被叫做爷爷的奥托会心的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我不希望你被压力打垮了,总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好好去做吧。”
“是,爷爷。”
通话随着投影的关闭而终止,看着空荡荡的室内,德莉莎锁起柳眉咬住了拇指指甲,银灰色的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逆熵、米努西尔、岚筱雨,事情不会如你们所想的那样继续下去了,我会阻止你们,赌上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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