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温暖的阳光从最好的角度,透过窗户落入干净整洁的厨房,围着格子围裙,紫色的长发也扎成马尾的由乃精心的用菜刀将蔬菜切好,而安切利尔则乖乖的坐在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津津有味的读一本厚厚的书。

“年轻的公主因为体弱多病,而被夺走了继承王位的权利,只带着一把剑、一本书、一根吊坠离开了城堡;无尽的旅途中遇上了一名灰心、一位愚笨的魔女、一头贪食的龙,哈唔~”

将自行精炼后的内容朗读出口,安切利尔翻到下一页,还不忘用勺子从玻璃杯盛满的冰淇淋上挖下一大块塞进嘴里。

“灰心的骑士因为放弃了一切而逃过了宫廷的追杀;愚笨的魔女因为学不会任何魔法而避免了教会的审判;而龙,贪吃的龙因为吃了信任自己的伙伴所以活了下来,哈唔~”

又用勺子舀起一块冰淇淋,不过这次动作稍微有点偏了,勺子不小心碰到高脚杯眼看重心不稳的被子就要倒下,但她那双蛋黄色的眼睛从来就没有把视线移开过。

“公主在漫长的旅途中邂逅了这三位伙伴,并将剑赠与骑士说那是能挽回过去的圣物;又将书送给魔女说那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魔法书;最后将项链戴在龙的身上,这样就不会因为饥饿而吃掉伙伴。”

“安切利尔,我都说了好多遍,不要边吃东西边看书。”

由乃扶起杯子,锁起柳眉不高兴的盯着她,不想安切利尔一点知觉都没有,还含着勺子一边翻书。

“没办法啦,谁叫由乃姐的冰淇淋和小姐姐的书都让人欲罢不能嘛~”

“别以为拍马屁就能蒙混过去,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

说罢,由乃把没吃完的冰淇淋端走,啪的一声放在了安切利尔刚好够不着的地方,双手叉腰一副严厉的模样。

“要么先吃,要么就先读书,你这个坏习惯是时候改改了。”

“唔,由乃姐居然这样,呜呜,好啦,咱先吃完就是了嘛,小气~”

安切利尔咬着勺子不高兴的咂咂嘴,合上书本惨兮兮的对由乃投去‘我错了’的目光。

“这还差不多,下次别一边吃东西一边做事情了,好习惯要从小养成。”

边说教着,由乃才把冰淇淋重新放在了安切利尔身边。

“哼哼,由乃姐还说咱呢,按照小姐姐书中的设定,属于魔女的由乃姐可是愚笨的魔女哦,嘻嘻~”

安切利尔把半个脑袋都埋在桌下,只露出眼睛对着由乃吐槽,本以为能够欣赏到对方发火一面,但由乃只是沉默不语的走到窗台边,纤细的手按着头发,迎着温暖的风,看向窗外的景色神志仿佛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安切利尔,其实从我和姐姐被你用游艇送出长空市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实际上才是我们三人中,最有才华,也最厉害的一位吧。”

由乃忽然偏过头,用会心的笑容对安切利尔说道。这突如其来的画风激变让后者都只能咬着勺子一脸发愣了。

“明明年纪比我们要小那么多,却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调集我无法想象的资源,虽然一直追杀我们的天命还有建造了这座城堡的米努西尔公司也很厉害,但他们是一个团体,而你——却是一个人。”

“哎呀呀,由乃姐不用这么夸我啦,我只是做一个自由记者的本分而已,能让我见识到现在这些秘密奇景的,都是由乃姐和小姐姐的功劳啦。”

安切利尔挠着头扭扭捏捏一副不好意思但完全乐在其中的样子。

“而我自己呢。”

回过视线,由乃按着胸口垂下的目光倒映着自己的身体。

“在被崩坏能量污染前,我的学习一直都不好,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能,也难怪妈妈一直都不喜欢我,毕竟和别人家的孩子相比,我简直是一无是处。”

“如果不是母亲每天努力的工作,我这样的分数恐怕也上不了长空市的高中吧。”

“所以如果说这也是一种缘分的话,姐姐笔下那位愚笨的魔女,那样的身份还挺适合我的吧。”

由乃回过身,嘴角勾起一丝释然而又透着一缕幸福的笑容,真情流露的那紫水晶般美丽的双眼睛,看到的却是安切利尔手举迷你录音机,一脸感动的看向自己的情景。

“由乃姐,刚才你说的那段话,感情太,太GJ了,太有味道了,所以我就忍不住录了下来,呜呜,眼泪都要出来了。”

哗啦啦,由乃忽然感觉脑袋里有一种东西碎了一地,保证不是节操。她没有说什么,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只是走到安切利尔身后轻轻的抱住了她的小脑袋。

“呐安切利尔,我还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妈妈最喜欢用一种方式来教训不听话的孩子呢~”

“啊,那个,由乃姐,冷静,冷静,我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情……”

“多说无益。”

印堂发黑的由乃,直接将安切利尔整个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而之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惊起雨林中一阵鸥鹭。

地下城堡,最深区域。

不同于城堡上层中世纪古典风格,这里完全就是近未来的建造风格,无论是光滑的白色墙面,还是闪烁红光的纹路,都在无声的告诉来者,这里是一座凝结了科技结晶的堡垒。

“这些纹路实际上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圣痕’,相信您已经在和女武神的交手中见识过了圣痕的力量了吧。”

走在前面带路的莉莎为身后的岚筱雨介绍道。

“如果不是这些圣痕,那位被我们‘封印’的‘律者’也不会老实的呆在这下面了。”

“看上去,你父亲公司的科技已经完全超过天命了。”

岚筱雨好奇的环顾四周,偶尔会用笔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下点什么,一边说道。

“您过赞了,我们米努西尔公司现在还只是在学习阶段,不过总有一天父亲会解开崩坏的谜团,到时候……”

说着说着莉莎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起来,漂亮的睫毛微微垂下,思绪到了令一个地方。

“怎么了?”

岚筱雨走到她身边问道,手中的笔落在本子上正欲写下什么,被叫醒的莉莎露出歉意的笑容低头致意。

“抱歉,是我走神了,总之我的父亲一直致力于开发人类无法生活的土地,虽然我也不会说这是为了全人类,但如果父亲他真的能解开崩坏的秘密,那么一定能给科学界带来极大的推进吧,至少我是这样相信的。”

“原来如此,罗索夫先生也是因为这样,才如此希望我能解开秘密的吗。”

岚筱雨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那个我能问下,您……咳咳,你是在写什么呢?”

差点又犯了禁忌的莉莎干咳了两声连忙改口,看着那写满字的小本子问道。

“啊,是为了我的小说进行取材,我需要将看到的听到的写下来,灵感也是很讲求鲜度的。”

岚筱雨微微一笑,在这一页的最后一行画上句号,而言语间一扇厚重的电子门已经出现在二人的眼前,但这里一个守卫都没有。

莉莎走上前,在一个控制面板上输入了一串密码,按上手识别指纹又通过了声闻后,那扇铁门才缓缓的从左右两边打开,一股雾气旋即从门后溢出,令人不安的气氛随之充满了这片空间。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篮球场大小的空间,场地中央一座嵌入地板的‘棺木’静静的躺在那儿,在岚筱雨的脑海中暂且只找到了这样的形容。

“这里就是,封印‘律者’的地方吗?”

岚筱雨踏入这里,目光完全被那座‘棺木’吸引了,而棺木四周红色的纹路组成一副图案,那棺木就在图案的最中央。

“对,现在在你眼前的就是‘第二律者,八重樱’。”

莉莎没有跟进来,而是站在门口说道。

“嗯,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差不多也能明白了,你没有跟进来也就意味着,你会释放一直被关在这里的八重樱,然后我就需要在这里驯服她,或是被她杀死对吧。”

岚筱雨没有转身,反而往那棺木走去,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很抱歉,是这样的,这是最后我们需要确认的地方。”

莉莎在门后输入了一串程序,大门开始缓缓关闭,而房间内圣痕的红光也渐渐熄灭,阴冷不详的气息随之充满了整个空间。

“对不起。”

“不用道歉,这种事情多少我也猜到了,如果这也是解开秘密的一环,我很乐意。”

说着,岚筱雨的脚下如镜面般纯净的水流涌现而出,附上她的身体凝结显形,最后化作一身群青色的铠甲。手中的笔记本化作了盾牌,笔则变为了长枪。此刻圣痕的光辉也彻底黯淡,棺木缓缓升起在那之下是一具培养槽,浸泡在透明色液体中的,是一名怀抱太刀,身穿巫女服的狐妖少女。

得出狐妖的结论,完全是因为少女头顶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和屁股后四根同样令人想抱着摸个爽的狐尾。然而抛开这些不谈,如果‘律者’还能作为一种形容词的话,那少女的面容和身材无疑都是‘律者’级的。而那份清纯更如甘泉一样,即便是‘妖’也让人无法去把恶意和这位少女联系起来。

“开始释放程序,拘禁室封锁。”

一阵无机质的电子音下,培养槽里的水开始排空,有些刺眼的灯光照亮了这片空间,这里就好像变成了以残酷的角斗舞台。

培养槽的玻璃打开时,那位被称之为‘第二律者’的少女——八重樱也终于睁开了眼睛,这双被一抹水蓝赋予了颜色的眼眸,看向了场地内唯一的生灵。脸颊上的清纯气质,下一秒就被冗杂了兴奋和恶质的笑容撕得粉碎。

“哈哈哈,居然又有愚蠢的家伙来送死了,这次可真是让妾身好等了啊。”

八重樱狞笑着把手中的太刀一甩,刀鞘便化作燃烧的火焰在空气中消散,露出了刀鞘下那寒光毕露的利刃。她往前走了两步,但很快就停了下来,眯起眼睛鼻子嗅了嗅。

“嚯嚯,汝身上崩坏的能量浓度不一般呀,看来和之前那些送死的人不一样,啧啧,你该不会是——”

舌头舔过樱唇,眯起的眼睛在说出答案的那一刻瞪大,那笑容也随之绽放到最灿烂的程度,就像刀片掠过脸颊般令人不寒而栗。

“汝该不会是律者吧。”

“我也不确定,但大家都说我是,那就当我是吧。”

岚筱雨笑得轻松说的平淡,二人间的气氛完全不像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角斗场,更像是对相互都感兴趣的两个“人”寻常的相遇。

“哈哈,汝真是有趣,不如这样好了,汝只要跪在我身躯舔我的脚,妾身就特许汝多活几日如何呢~”

“那是不可能的吧,你身上的杀气都这么重了。”

言语间,岚筱雨已然微微侧过身子把盾牌挡在身前,完全是一副准备战斗的模样了,八重樱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微微眯起眼睛……

樱色的火焰徒然在八重樱手中的太刀上爆燃,火光映照着那张刻上疯狂笑容的脸颊,扑向了岚筱雨,几乎是同时一道燃烧的水墙在火焰的轨迹前升起,一红一黑两种颜色的火焰迎头相撞,顷刻间爆发的火光连室内的灯光都为之黯然。

在爆炸发生的后一瞬,几片樱花毫无征兆的从岚筱雨后飘过,花瓣落下的美景下是八重樱挥刀的身影。

锵!

厚重的曲面大盾往后一挥挡住了八重樱必杀的一击,岚筱雨顺势将步伐往后一滑,手中的长枪瞄准被盾牌挡住的八重樱用力一刺,枪头从内侧轻易贯穿了能挡住子弹的盾牌,直逼八重樱的胸口,后者不悦的皱了皱眉,穿着木屐的脚往盾牌上一蹬,跳开数米远。

见状,岚筱雨手掌往枪柄末端一拍,长枪化作飞弩嗖的一声对半空中的八重樱射了过去。

“啧。”

八重樱柳眉一锁,将太刀摆出突刺的架势,水色的眼睛牢牢锁定了袭来的长枪,在接近到足以攻击的距离瞬间,干脆的将太刀刺出,但就在刀锋快要接触到枪尖时,那长枪忽的化作几道流水将八重樱包围,黑白相间的火焰瞬间在水流上爆燃,但这还不是结束,在她咬紧牙关忍受火焰的灼痛时,却又被火焰下的水流牢牢抓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用力被丢向了地面。

轰!

这一击让八重樱只感到肺部的空气完全被挤出身体,随之而来的还有从口中涌出的鲜红液体。

————妾身居然,受伤了!?

惊讶于事实时,一股危机感触电般的涌上她的神经,回神一看一身戎装的岚筱雨正左手持枪在半空中向自己刺来。

“区区‘律者’而已,不要如此得意了!”

水色的眼眸在愤怒的咆哮下化作赤红的蛇瞳,她抬起指甲以如野兽般尖利的双手结出一个“印”,樱色的火焰在她身边化作四条蜿蜒的巨龙,张开那火焰构成的血盆大口扑向了唯一的目标。完全没有闪躲的机会,四条巨龙全都撞在了岚筱雨的身上,而此刻室内的温度也升至最高,连能够抵抗核弹的特殊金属制作的墙壁都出现了融化的征兆。

“怎么可能,汝的气息居然还存在……”

眼前那盛大的火焰并没有让八重樱心情舒畅,反而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在这目光下,一柄长枪破开火焰叮的一声刺在她的脑袋边,刚刚还犹如地狱一样灼热的室内,顷刻间又化为了冰雪飞舞万物冻结的极地。一道水流在地面上涌现而出,最终在长枪边化作一个人形,岚筱雨的身影就这么从有到无出现在了八重樱的视线中。

“凭借崩坏的力量自在的变换身形,汝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只不过是心想着能这么做,就这么做了,就像写小说一样,很简单。”

微微一笑,岚筱雨拔起长枪,用目光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八重樱。

“说起来,你自己不也是律者吗,总感觉你有些惊讶。”

“不要用那种你们人类发明的称呼来侮辱妾身,那只不过是那群凡人妄想的罢了,妾身就是妾身,没有其他的称呼,哼,不过你们凡人倒是很喜欢把妾身我当作是神呢。”

“那么,你现在要怎么做,外面的人让我驯服你,但老实说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现在有点伤脑筋。”

岚筱雨露出歉意的笑容,视线看向一处墙壁,似乎从那里看到了什么。

“而且我如果做不到,他们也不会把我放出去的样子。”

“哈别自说自话了凡人,妾身我的确要承认汝是至今为止来到这里最强的人,但是哟,凡人始终是凡人,怎么可能与神相提并论啊!”

八重樱的语调忽然升高,一阵强烈的气压将岚筱雨吹飞了出去,她用枪杵在地上也滑行了好远才勉强站稳,抬起头时一阵樱色的火焰铺面而来,岚筱雨再度用意识操纵力量竖起一道水墙,然而这一次水墙还没来得及燃烧就被火焰冲散,眨眼间火焰便将视线内的一切包括自己吞没其中。

身上群青色的铠甲在炙热的火焰下分崩离析,明明刚刚都能承受下来,现在皮肤却能够感受到那股灼热的刺痛。

————威力和刚才不是一个等级的了……

火焰散去,岚筱雨有些狼狈的杵着枪半跪在地上,努力的抬起头看到的不再是刚才的狐妖少女,而是一头浑身燃烧火焰身形比记忆中曾经在长空市遭遇的崩坏兽,更加巨大的怪物。饶是如此,那怪物也保持着狐狸的轮廓,额头上还有三个勾玉组成的纹路。

“能够见到吾真身的凡人,你是第一个。”

完全没有开口,但那巨大的狐妖仍发出了低沉的声音,血红如朱的眼睛就像看猎物一样的看着岚筱雨。

岚筱雨没有说什么,只是试图站起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连驱动力量的感觉都没有了,仿佛被谁夺走了一样。

“不要挣扎了,凡人,虽然唔并不知道汝是何方神圣,但只要汝体内驱动的是崩坏之力,吾与汝的关系就像神与凡人一样的上下级,被吾的火焰灼伤的你已经是吾的囊中之物了。”

“大意了,这么说也晚了吧……”

害怕的心情一点都没有,岚筱雨也只是淡然的接受了这一切,在话音落下时几条锁链从四周的墙壁上凭空出现,绕住了她的四肢将娇弱的身躯就这么吊了起来。巨大的狐妖体内,刚刚和岚筱雨战斗的,少女形态的八重樱走了出来,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露出属于猎食者享用猎物的表情,她在岚筱雨的跟前停下脚步,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吧。

“汝,不害怕么。”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成为律者的那一刻,早就不是人类了吧,只能这样解释了,本来我还想驯服你之后得到答案呀~”

岚筱雨露出抱歉的表情,那歉意的笑容下就像是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汝还真是口出狂言的家伙,不过也好,像汝这样的凡人恐怕就是逃离了这里,妾身也见不到了吧,所以安心,妾身会像对待这幅身体原本的主人一样,让汝也成为妾身的人偶。”

八重樱抚摸着‘猎物’柔顺的头发,眯起眼睛张开樱唇贴上了她的嘴,舌头撬开贝齿眯着眼睛先从嘴巴开始享用。

只能发出几声无关痛痒的呻吟,岚筱雨只感到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而意识和力气正在不停的从自己的口中被吸走,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在自己耳畔轻语。

————“对不起。”

意识飞快的下沉,四周变得一片黑暗,朦胧的视线中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感情却在这一刻回到了意识,害怕、无助、懊悔、痛苦,曾经以为忘掉的感情全都涌上了脑海,但喉咙发不出声音,眼睛也流不出泪水,全都被闷在了心里。

————“为什么,不救我?”

冥冥间,阔别已久的,那属于母亲的声音从意识的深处传来,但一片漆黑的四周却看不到母亲的身影。

“妈妈,是你吗?”

————“你明明,能够救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不那么做!”

“不,不是的,我还不了解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的力量,万一……”

———— “感情这种事情呀是不能违心的,不想做的事情有一百个理由也不能去做。”

“安切利尔!?”

这一次能看见了,在惊讶的呼唤出声音主人的名字时,安切利尔的身影出现在了这一片黑暗之中。

“你这么在……”

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想要在这一片黑暗中抓住那个身影时,却在眼前扭曲变化最后变成自己母亲的模样。

————“妈妈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妈妈改还不好吗,你救救妈妈,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母亲”的身影向自己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哀求,那是记忆中不曾看到的一幕。但……流不出眼泪,也不想答应。

“不,我根本就不想救你,一点都不想。”

冷漠的推开母亲的身影,在倒地的瞬间化作碎裂的虚影,但耳畔却听到了更多的声音,那些埋藏在记忆中不想去回忆的声音。

————“不务正业,去写什么小说,能有什么出息……”

————“如果生的是个男孩……”

————“妈妈是为了你好,才让你去长空市……”

————“你在小说上没有什么天赋,考虑其他的发展吧……”

————“现在的你,就是个怪物啊。”

“够了!!”

抱住头声嘶力竭的用自己的声音去盖过这些耳边的杂音,但就算是堵住耳朵也能听到。

“明白了吗,这个世界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一团白色的火焰在这片黑暗的空间燃烧起来,里面传出了狐妖低沉的声音。

“不要再被世俗的目光束缚了,来把,接受我,和我一起肃清这个世界吧。”

耳边的声音只剩下了狐妖的话,一切都是那么清静了,心情无比放松没有什么多余的思考,只想着去拥抱触碰那团火焰。

“小说,不写下去了也可以吗。”

安切利尔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后背传来,呆滞的转过身,那是安切利尔一如既往,穿着粉色连衣裙捣鼓相机的身影,她还是那样说话的时候都不抬头看人,只知道看自己的相机。

“反正没有人会看,你想这么说对吧,真让人伤心啊,明明我还想看到结尾呢,由乃也是哦,虽然她不怎么看可也期待着呢。”

“你,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只啰嗦的狐狸,我在和小姐姐说话呢,给我安静。”

白色的火焰就让它出现时一样,消失时也是那么突然。

咔嚓~

熟悉的快门声在耳边响起,安切利尔将相机对准了自己。

“虽然小姐姐双眼无神一副颓废的样子也很有收藏价值,但是我更希望看到小姐姐把故事写完呀,毕竟这可是我亲自认定的拍摄主题,中途而废可不行啊,绝对不行。”

“可是,我已经想不起来了,那三本书剩下的内容……”

“小姐姐呀,我不打算给你灌鸡汤,如果你真的不想写了我也不强求,但是作为一个自私的读者,我还是给小姐姐一个提示吧~”

咔嚓,她按下快门用相机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嘴巴向自己说道。

“如果自己心中的故事忘掉了,那就重新开始写吧。”

————重新开始?

安切利尔的话音落下时,四周重归黑暗,但那这句话却在心中久久不散。

————对,想不起来的部分,重新写就好了。

————我创造了那个世界,创造米努西尔的历史,创造了女王,龙、魔女和骑士,如果忘记了他们的故事,重新开始就好。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去酝酿那对奇幻世界的感情,再度睁开眼睛身前多出了一本翻开一半,正等着自己去书写的书籍。

————说起来从一开始就不是想着成名,也不是想着要证明什么,我想做的只是让别人看到我的故事……

曾经,有一头龙从出生那天开始,就无法抗拒内心暴食的欲望,日渐长大的他终于在某一日发狂吃掉了自己父母。感到懊悔的龙离开了族群,化作人形在人类的世界到处流浪,然而内心那对食物的欲望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不可忍耐。

旅途中,他吃掉了信任自己的同伴,吃掉了爱慕自己的女人,时而发狂将城市夷为平地,而他的暴行也终于招来了报应。他曾经的族人找到了他,夺走了他的翅膀并将他封印在了一片远离人烟的极地,但族长最后一丝的恻隐之心,给他留下了一条渺茫的希望。

“如果有人能宽恕你的罪,并用甘愿用他的血肉来满足你暴食的欲望,你就从此自由了。”

时间就这么年复一年的过去了,巨龙日渐虚弱,每天只能看到无尽的风雪,直到有一天,一名远行的少女踏入了他的封印。

“我是来自米努西尔的女王,虽然我现在没有国土,甚至连名字都被剥夺,但我不会忘记我的身份。”

在巨龙的身前,一名开朗但又有些脱线,并自称女王的少女,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女王在巨龙身边呆了三天三夜,将自己的身世一路的见闻,就像一位朋友一样讲述给巨龙,虽然这些来自外界的事情唤起了巨龙曾经回忆,但他很明白,没有人会宽恕自己,更没有人会为了自己而牺牲。对自由的向往终究只是飘渺的幻影。

在最后一天离开的时候,女王邀请巨龙同自己一起离开,但巨龙没有答应,女王便一直追问,最后拗不过她的巨龙将自己的过去的所作所为,和今日被封印在这里的事实全都告诉了她,好让她知难而退。

“我宽恕你,宽恕你至今为止的一切。”

女王在巨龙面前如此说道,风雪中已经忘记了感情的巨龙瞪大了眼睛,身为龙族的他能看穿人类的谎言,但他的内心却告诉他,眼前的那位少女并没有撒谎。而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女王取下了自己的项链,戴在了龙的一只角上。

“这是我宽恕你的象征,只要你还戴着这串项链,你身上的诅咒就再也不会发作了。”

女王向巨龙保证,并割下了身上的一块肉喂给巨龙。

在那一刻,百年之久的封印终于解开,巨龙也重新拥有了自己的翅膀,她载着女王飞向天际离开了这片无人的极地。

当巨龙问道女王,为何要为了他去做着一切时,女王只是微笑着说。

“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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