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雨欣那边迟疑了一下：“被入侵？好，我处理一下，要……要报警嘛？”
“你报警吧，但他们可能来不及了，你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罗素挂断电话，对刘海涛道：“我已经想到点苗头了，但还需要验证点东西……”
“啥苗头？哥哎，我叫你哥哎，需要验证啥，赶紧验证啊……”刘海涛感慨不已，“果然是重色轻友，我出事的时候你就说难办，现在有女生出事，你马上有苗头了！”
罗素没管他的挖苦，直截了当道：“我需要两台电脑。”
刘海涛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苹果笔记本电脑从床上拿下来，咬牙道：“不许乱翻，否则我废了你的鼻子。”
罗素接过来，调出苹果系统的命令行就熟练地敲起来，同时在自己的电脑上打开一个网络电话，然后熟练地拨打了一个号码：“喂？辛老师嘛？我是罗素，现在有人在泄露我们班同学的个人资料……啥？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泄露了多少人？手机？哦，这不是手机，这是网络电话。”说完不等班蛇反应过来，直接挂了。
“班蛇咋说？”刘海涛凑过来问，看到自己的苹果笔记本开了个命令行窗口，正在满屏刷英文。
罗素哼了一声，道：“班蛇说会查一查，但听她说话，十有八九她也有份。”
“草啊，这真的是草啊！”刘海涛重重地锤了一下床架，床架发出了一声不堪重击的呻吟，“我那是二十万的信用卡啊，就这么被非法盗窃了……”
“非法？嘿嘿，嘿嘿，”罗素嘿嘿了两声，寒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这次盗窃可是完全合法的！能让银行客服一时半会查不出来源的扣款记录，据我所知，最可能的就是预付费的固网宽带业务！”
“宽带业务？”刘海涛眨了眨小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作为00后，这一代人已经对传统意义上那种要接一个“猫”，然后接路由器，然后分几个网口，才能接网线上网的传统意义上的宽带很陌生了。他们打小玩ipad长大，手上戴着各种型号的儿童安全手环，在一个WIFI无处不在的环境中长大，从来不知道他们的父辈曾经要报装宽带才能接入网络。
罗素也不指望他能听懂，但还是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看过一个十年前的民事诉讼案例，有一家人报装了一个‘天威宽带’，对方只复印了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的复印件——连密码都不需要，就从他的卡里划扣了网费！”
由于涉及到钱，刘海涛听得特别仔细， 而且难得地发现了一次重点：“你说只拿了身份证和银行卡的复印件，不需要密码？就扣走了卡里的钱？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跟他改了密码后还被扣钱……
“扣钱不需要密码！以前银行有这样的接口可以对接到宽带运营商，只需要身份证复印件、银行卡复印件和一份宽带入网协议，就可以直接从这个接口扣钱，扣到扣不动为止！”罗素还在电脑前鼓捣着，心思似乎完全没放在谈话上，“现在你用的支付宝，也是用类似的接口，不然你想，你用支付宝直接扣银行卡上的款的时候，有输入过银行卡密码么？”
扣你的钱，与你有何相关！
胖子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考，那肿么办肿么办，死了死了这次……”
罗素却已经停止了敲打键盘，捏着下巴看着屏幕，嘴角挂起了微微的笑意：“很好，鱼上钩了。”
“鱼？什么鱼？”刘海涛凑到电脑前，看到屏幕上开了几个窗口，刷新着一些天书般的符号。
“我用你的电脑开了个WIFI热点，装了个简单的panabit，然后我的电脑用这个热点上网，”罗素看着刘海涛满脸茫然，只得详细解释道，“也就是说，哎呀，你知道所有的流量都是从你电脑上走就好了。然后我电脑上的虚拟手机登录了一下淘宝账号——这个就是钓饵了，如果有人拦截了淘宝账号并尝试控制这台虚拟的手机，就可以在你的电脑上抓个正着！”
“就跟班蛇在panabit上看到你玩手机一样！”刘海涛拍拍手，“罗哥，你真的是哥……”
罗素却皱着眉头，依旧如临大敌：“我也只能搞到这里了，能不能把那个偷钱的混蛋揪出来，得看那混蛋上道不上道。”
“怎么样的叫上道？”刘海涛显然不是上道的那类人，听不懂这样的黑话。
罗素点开几个文件看了看，摇了摇头，叹气道：“鱼跑了，现在我们碰到的就是个很上道的人。”
刘海涛看到他把鼠标点在一个ip地址上：1。1。1。1，眨眼道：“这个ip有问题？”
“给你手机发诈骗短信，然后把你卡里的钱扣去八百的人，用的就是这个ip，这ip是假的，那混蛋滴水不漏。”罗素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报警吧，只能报警了。”
这时，笔记本电脑传出一阵手机铃声，罗素一看，徐雨欣的电话，赶忙接起，道：“雨欣，不好搞，你那套鱼钩不错，但鱼太狡猾，脱杆了。”
徐雨欣道：“不急，鱼跑了就跑了，鱼钩上总还留了点纪念的，鱼钩拿来看看。”
罗素用来“钓鱼”的那些东西，是从徐雨欣那里得到的，这番话是只有罗素和徐雨欣才听得懂的切口。罗素的意思是说，对方伪装了ip，不出意外的话，物理地址也是假的；徐雨欣的意思是说，哪怕这些都是假的，总还能找到别的痕迹。
罗素通过电子邮箱把文件发了过去。
等了没多久，徐雨欣在电话里笃定地说：“去2号宿舍楼的203室，你们要找的人在那里。”
罗素问：“你有多大的把握？”
徐雨欣沉默了几秒钟，道：“超过一成。”
罗素放下耳麦，道：“我们去203，抓人。”
刘海涛眨眨眼：“可是她说只有一成把握……”
罗素道：“我们连一成把握也没有，所以只能听她的！”
徐雨欣从懂事起就是玩着ipad长大的，论对电脑的熟悉程度，她比罗素要来得专业。
2号宿舍楼就在他们的隔壁，两人在宿管阿姨略带迟疑的目光中上了楼，径自来到203宿舍门口。这个宿舍的门虚掩着，里面依稀传出几个人的对话，虽然是开学的第一天，但大学排课比较宽松，不少宿舍都还有人，走廊里也游魂似的飘着些睡眼惺忪的人，大四毕业生的生活是比较安逸的，也没什么人管。
两人站在宿舍门口的走廊上，做贼似的看着宿舍楼下，两眼其实留意的是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待到走廊上的人稍微少一些的时候，罗素打开刘海涛的mate8摄像头，猛然一推那扇虚掩的宿舍门，大步走了进去。
罗素一眼就看到宿舍靠里面一个坐在床上看电脑的人，那人赫然就是早上开学典礼在台上发言的吴旭。
“吴旭学长，别动，你的电脑可能被人黑了！”罗素已经盘算过各种可能，虽然他很愿意相信徐雨欣，但现在他没有充足的证据，用这个开场白进门，进可攻、退可守，妥妥滴没错。
宿舍里的其他人或坐或卧，都在看书，直接被罗素过滤掉了。但罗素进门这么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吴旭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你是谁？”
“我是信息安全技术专业20级1班的罗素。”罗素干脆利落地自我介绍道，说着就想往里走。早上开学典礼他虽然很拉风，但想来吴旭坐在会场前面，不可能知道他这个大出风头的大一新生长啥样的。
刘海涛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胳膊：“我们专业就只有一个班。哦，各位学长好，我叫刘海涛。”
“哦，”吴旭脸色微微一变，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了一下，道，“是大一的学弟啊，你说我电脑被黑了，你怎么发现的？”
“我，我的支付宝账号被盗了。”刘海涛忙不迭地插话道。
“刘海涛，你发现的？”吴旭对着刘海涛说，眼睛却盯着罗素，后者已经挣脱刘海涛的手，走到他的床铺前。
“学长，我检测到你的电脑在不断地嗅探学校内网的所有在线用户，钓鱼WIFI现在已经是很成熟的攻击手段了，你的电脑被坏人拿来当跳板了。那个mac地址是206ABA797A06，是PC的地址。”罗素远远地看了一眼，依稀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DOS界面，没看清吴旭屏幕上的内容。
“草，谁的手那么黑，在学校里还敢钓鱼？”刘海涛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自从几年前的央视315晚会曝光了钓鱼WIFI，哪怕是刘胖子这样的电脑白痴也对钓鱼WIFI颇有耳闻，罗素说这是成熟的攻击手段，倒是一点也没夸张。
“罗素小学弟，你那么肯定是我中枪？要知道，伪装mac地址也已经是很成熟的攻击手段了。”吴旭居高临下地看着罗素，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微微眯起，将他的目光恰到好处地隐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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