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结界By央歌

梦司彦吃过寺里的晚饭,开始常规地在小径中散步。他一边踱步走着,一边回想着书然大师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心理的原因,总觉得平时清旷的小径上多出了一些阴森的意味。

逐渐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应该是寺里的僧人。果然,不出几秒,月光下出现了书明大师的身影。

“大师,今天这么早就休息?”平时这个时间都是寺里在修行的时间,像自己这样晃悠的闲人可不多。

“是啊,最近总睡不好,修行的时候差点睡着,所以今天方丈提早让我回来了。这段时间这头脑啊,总是昏沉沉的,连自己做了什么都记不清,唉……也许我是老了吧。”书明大师摸了摸头,平时慈祥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不过一转即逝,又道:“小梦也早点睡吧,别总仗着年轻,累坏了身子。”

“书明大师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梦司彦一听到这个不详的消息,马上焦急地喊了出来,他不希望再有人像书然大师那样受罪,浑浑噩噩的被关在房里了。他回想起书然大师的遭遇,神色不禁暗了下来。

书明大师看他这幅颓然的模样,知道他是想起了书然的事情,安慰道:“别担心,书然他……唉,这也许也是一种业障吧……”

在一个悠长的叹息后,书明大师似乎十分疲倦地离开了梦司彦,梦司彦望着书明大师憔悴了许多的背影,心情更加低落。“要是我能更出色一些,也许……”他不禁低声地自言自语,开始怀念起已经故去的宜识方丈。

不等他开始回忆,耳边突然爆出一串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穿大脑一样让人难以忍受。梦司彦捂着耳朵,皱着眉缓缓蹲下,让身体尽量缩小,蜷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避免痛苦似的。

“又是……这样……这到底是什么!”他懊恼地喊出口,却不能减轻这耳鸣带来的不适的感觉。

噪音持续地在耳边鸣响着,他的眼前渐渐变黑,困倦不已,仿佛有某种力量要强行将他拉入梦境的深渊,令人难以招架。他勉强支着身体,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嘶……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会……”梦司彦不自觉地喃喃,今天的耳鸣比以往的更使人难以忍受,并且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些来历不明的黑影,巨大的痛苦让他难以分辨是否是真实亦或是幻觉。

房门就在眼前,推开门后,梦司彦迫不及待地走向自己的床,恨不得现在就窝进床里好好的睡一觉。脚下不知绊倒了什么,梦司彦一个踉跄就将自己上半个身子摔在了棉被之中,顿时他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黑甜的场所,在不断地引诱自己,向自己招着手。几乎不能抗拒地,他投入了深眠的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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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司彦行走在一片宽广的海面之上,阳光挂在头顶,光线直直投入水中,将水下的世界照的一清二楚。细小的游鱼在水草间不停地窜游,甚至可以看见一些透明的水母在张合着游动。他茫然地望向四方,极目之中只有一片蓝色,天空与海的边界融在遥远的地平线外。

——这里是哪里?又是梦境?梦司彦在内心发问,但是已经把答案知道得七七八八。行走着,足迹在海面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涟漪,在短暂的波动后归于平静,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持续着没有目标与终点的行动,无法回到现实中去,但是身体的感受却真实得异常。越来越高的日头将他身上的水分不断的压榨,干渴的感觉不断从身体内发出信号,逼迫着他停下,寻找可以维持生理需要的水。但是停下又能怎样,这里不论怎样走都是一望无际的蓝,脚下的海水就像液体的玻璃砖一样,虽然在流动,却不能从中得到任何的水份。

虚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视野中纯粹的蓝好像有了变化,也不知是阳光的炙烤让景象扭曲,还是透支的体力使大脑变得迟钝,只见前方出现了几条模糊的黑影,似乎纠缠在一起扭打似的。

提起最后一点力气,梦司彦努力地向那黑影靠近,不安的感觉渐渐从心底升起。“难道……难道又是那些怪物?!”这么想着,他缓缓地接近了那黑影聚集的地方。

几只大概两米长的细瘦黑影围在一起,它们的身形十分诡异,有一半的身子像是涂上了一层黑色的黏糊糊的汁液一样,不停地有黑色的粘稠物滴落在像是固体的海面上 ,却总也不见它流尽,还有另一半则是露出了森森白骨,每个骨节都十分分明,没有肌肉的拉扯居然也能运动。这时它们貌似在将什么东西围在中间,举起了那只有着锐利白骨的手,向中间刺去。

“卡兹——”那是尖利的物品摩擦到玻璃板上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命中目标,而从他们中间窜出的,竟然是早早休息了的书明大师!

“大师!书明大师!”梦司彦顾不得身体上的疲劳,强打精神向那边跑去。书明大师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步伐踉跄,神情恍惚,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试着抓住了书明大师的袖子,但是却被书明大师推开,摔在一旁的海面上。碰撞在尾椎而炸开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刚才擦肩而过时就听见书明大师嘴里念叨着“快!快!”的字眼,虽然身形摇摇晃晃,速度却并不慢,马上就离开了他的视线。

梦司彦颓然地坐下,无力地望着书明大师远去的背影,因为体力透支而大口喘气,心中略有酸涩:“每次都是这样啊……差一点,又差一点,我到底能做些什么?”然而陷入深思的他却没有发现那些原本攻击着大师的怪物们渐渐停下了追逐的脚步,缓缓向他靠近,试探着伸出了那些尖锐的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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