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再见方丈ByMIU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很久,又好像只是刚过去几分钟。梦司彦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没有尽头的纯白。

这就是,梦界么。

他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四肢。因为满目的白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漂浮在半空之中,还是踩在白色的地上。

梦界,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呢?

梦司彦疑惑地思索着,想要四处走走。就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迅速的淹没了他。彩色的,黑白的,温暖的,寒冷的,愉快的,忧伤的。各式各样的感觉在梦司彦的心中回荡。他迈出一步,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小小的公园,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正在一边玩着沙子;下一秒,自己又深陷黑暗的泥潭中,空中飞舞着奇形怪状的生物。

这才是……梦界啊。

逐渐习惯的梦司彦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到处飘荡着别人的梦境,好似一个同时播放着成千上百万部电影的放映室。

梦司彦往前走了几步,一不小心一只脚踏进了某个梦境,慌乱之中他俯身一滚,结果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之中,他心里一急,往后倒退,周围的景色又再次变换起来。折腾了好久,梦司彦发现,只要一直保持自己的意志,就能从别人的梦境中脱离出来。

发现了诀窍的梦司彦,这时才有机会好好地观察四周。

梦境从四面八方而来,探寻不到源处,但是却都往一个方向去。像是束带一般的梦境最后都缠结在一起,在某个点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并不熟悉梦界的梦司彦陷入了沉思。

“小鬼,这里可不是梦界。”一个声音从梦司彦的体中传出来,“真要说的话,只能说是最接近梦界的地方。”

曜突然出现在了梦司彦的身后。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进入梦界呢。”以为梦跨器可以直接把自己送到梦界的梦司彦,对眼前的状况手足无措,只能依靠对梦界熟悉的曜。

“看到那里了么。”曜抬手指向梦境消失的地方,“那里就是梦界的入口,你随便顺着某个人的梦,就可以进去了。”

梦司彦若有所思的看着梦界的入口,曜又接着说道:“不过呢,这梦境你可得好好选一选。你刚成为正式的魇师,很容易受到别人梦境的影响,所以最好是选择跟你有关系的,这样你收到的影响会小一点。”

“不过呢……”曜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你如果具有挑战精神,选择一个陌生人的梦境也不错,尤其是那种小孩子做的噩梦。吸血鬼,僵尸,够你闹腾的。”

“如果……被梦境……吞噬的话……”曜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充满了肃杀的感觉,梦司彦似乎能从那声音中闻到血腥味,他担心地反问了一句:“曜?你说了什么?”

曜突然静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过了片刻,他似乎压抑着什么,催促着梦司彦:“总之你快点进去吧。”

说完这话,曜又一次消失了。

梦司彦感受到了曜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曜没有主动说什么,自己也不能做些什么。他看了看自己周围形形色色的梦境,犯难起来:这些梦境是属于谁的他都分辨不了,更不要提从这无法计数的梦境中找出自己熟人的梦境来。梦司彦左右看了很久,最后还是闭着眼睛,随便扎进了某个人的梦境之中。

没想到这随便的一闯,居然让梦司彦真的进入了熟悉的梦境。刚站定,梦司彦就发现了自己身处的正是从小长大的祈灵寺。看来,这是一个祈灵寺里的人的梦境了。

不知,究竟是哪位的梦境呢。

“喂,曜,现在我进来了,之后要怎么办?”梦司彦四处转了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之后再次询问曜。

“什么都别管,等这个梦境结束就好了。”曜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说完就不再出声。

梦司彦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他听曜的声音似乎恢复了正常,应该不用担心他。于是他便照着自己的记忆,在祈灵寺里四处闲逛起来。

祈灵寺在这些年间,也大大小小地做过一些整改。在别人的梦境里看到自己从小就呆着的曾经的祈灵寺,让梦司彦唏嘘不已。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好像走过这个拐角,就可以看到幼年的自己……

——这么想着的梦司彦,还真的在下一个拐角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蹲在阶梯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天空的自己。

梦司彦走了过去,走到“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向了天空。

这是什么时候的自己呢?是第几次被人收养又被退回来的自己呢?

第一次的收养,梦司彦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宜识方丈把自己拉到一个已经不记得长什么的样的少妇的身前,只记得她的微笑。那个微笑,和把自己送回寺里来时的惊恐的表情,对比太强烈,让梦司彦记忆尤深。

每一次的收养都是这样,微笑的来迎接自己的人最后都会带着深深地恐惧、急不可待地将自己送回祈灵寺。好像自己是一个被诅咒的人,只要和自己接触,就会遭受到灾难。

小时候的自己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收养的人家最后都会那么害怕自己,直到最后的那次领养——

那是梦司彦记忆最深刻的一个收养的人家,来接他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叔叔,白衬衫,黑裤子,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宜识方丈和一直以来的一样,把他从寺里带出来,再三反复地问那个叔叔:“你确定你想好了么。”那个叔叔连连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郑重地握着宜识方丈的手说:“我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然后,梦司彦就拉着叔叔的手走出了祈灵寺,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宜识方丈,却听到一声重重的叹息。一直到现在发现了自己的能力,梦司彦才明白,那时候宜识方丈的叹息的含义。

那时候领走自己的叔叔是个好人,夫人也是一个温柔的家庭主妇,因为身体不好迟迟没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才动了收养孩子的念头。跟之前的每一次领养一样,梦司彦每晚都还是做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梦,但是他遵守了离开祈灵寺前和宜识方丈的诺言,没有将自己的梦境说出来。毕竟在模模糊糊中,他也明白了,自己的梦境是导致他命运的元凶。

那次的养父养母把梦司彦当做亲生的孩子一样的好,哪怕之后没多久,养母便怀上了孕,他们也没有抛弃他,反而说梦司彦是福星,为他们家带来了新生儿。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一定是非常幸福的吧。

十个月后,养母便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梦司彦成为了哥哥,经常帮着行动不便的养母做些家务。一家人和蔼可亲,相处融洽。可是命运,却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放过梦司彦。

那一天养父养母说要带着梦司彦和已经周岁了的妹妹去游乐园,那是梦司彦第一次有机会去游乐园,晚上非常的兴奋。但是,折磨了他很久的梦境,那天还是如期而至了。

迷迷糊糊的,梦司彦发现自己在游乐园里游荡着,周围没有人,自己无意识地、似乎被人操纵着不知道要去向哪里。梦境里的自己拿起了什么,推开了旁边的门,拿起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砸了下去。周围不知道哪里传来可怕的、疯子一般的笑声,似乎近在身边,又似乎在遥远的天际。梦境持续了很久,梦司彦觉得自己快被那可怕的笑声折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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