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骚子

“爸,妈我回来了!”

学校的暑假比以往要推迟许多,男孩刚一下车马上就上了楼,把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放,按着门铃大大咧咧的说着,额头上挂着汗珠,脸上也尽是久别重归的欣喜。

只是门中却迟迟没有动静,换做平时还没等上楼,父母就应该出来了才对。想想自己二十出头,年轻力壮,他们还是每次都争着帮自己提行李,也不多想想自己的身体。

这样也好,大夏天的,在家里休息着多好。总是为自己操心,又不是小孩子了。

“妈,你们在吗?我可没有钥匙啊。”

有点奇怪……都出去了吗?

“邵儿……是你吗?”

门缓缓的开了,男孩终于见到了自己思念已久的家人,只是才几个月没见,母亲的面容却憔悴了不少。

“妈,好久没联系了,你之前怎么也不接我电话啊。”男孩没等母亲动手,一弯腰将所有的行李都提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

放在客厅中的那台老电视,早已不见了踪影,桌子空荡荡的让人觉得有点难受,白色的地板布满了裂痕,如同被人踩碎一般。

那些木制的家具上,每一件都伤痕累累,原先家中养的那些植被,在本该开的最旺盛的季节却都枯死了。

家中的一切都面目全非,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妈,家里是怎么了?爸呢?!”

男孩摇着母亲的肩膀,而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止不住的流泪。

“邵儿,你爸疯了……”母亲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单手捂住自己的嘴,蹲了下来,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膝盖处,这时男孩才发现母亲的那双眼红肿的不成样子,不知道这样子度过了多少天。

“疯了?!怎么回事,寒假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记得还假的时候,两人还在一起看球赛,就是用的那台老电视,老旧的机器总是在最精彩的时候发生故障,父亲气愤的一边骂着,一边走过去用力的敲打。

那时父子俩儿还在商量着,什么时候换一台,这老东西的寿命估计是到头了。

就是这样的父亲,寒假的时候还安然无恙,开学初还在和自己商量着借点生活费来买烟,竟然疯了?!这让自己怎么能信。

“是真的……邵儿,也就是半个月之前,你爸一觉醒来,突然说些什么世界完了,大家都死了的胡话,疯了一样的乱砸东西,我过去拦住他……他还打我,问我到底我是谁,说我已经……已经死了。”

男孩看着母亲又想起那天的事,把她抱了过来,用手亲亲的抚摸着她的头。

“没事的……妈”

“然后,我打电话给你舅舅,他过来看到你爸这副样子,就和附近的邻居硬是把他绑去医院了。”

“怎么会这样……那爸现在是在市医院里吗?”

“恩,邵儿你最好不要去了,他那副样子……你看到了真的是……”母亲轻轻的推开了男孩,满脸惆怅。

去年此时,本该是一家人边看着那老电视,边聊着自己学校的事情……原来那样的暑期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吗……

“邵儿,你还没吃饭了吧,妈不知道你今天回来,饭还没来得及做呐……”

“没事,我去外面吃点得了,顺便去看看爸。”

“你真的要去……”

“恩,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去看看吧。”其实男孩到现在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疯了的事实,不去看看又怎么能确定呢?

市医院里自己家也没多远,乘着公交车,没二十分钟就到了,小的时候曾来这里看过风疹,一转眼都十多年了,这里看起来感觉还是没多大变化。

医院这种东西,也许无论何时都给人的感觉不太好,毕竟这里是离死最近的地方。

想一想真是讽刺啊,所有的人来这里,本是为了远离死亡的……

“请问,王国华的病房在哪?我是他儿子。”

“请您先登记一下。”

“好……”

“在三楼304,病人的情绪不太稳定,请您小心。”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爸疯了吗?!”男孩本来一路上就在担心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真的疯了,可没想到还没等见到人,就再次从别人口中确认了这个消息。

男孩愤怒的质疑打破了医院的宁静,不少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这里,不久几个保安也问声赶到,死死的按住了男孩。

“没事没事……你们放开他,这是误会……”前台的女孩连忙摆手,慌乱的解释着,这才让保安大哥松了手。

“你没事吧……”

男孩获得自由后,一句话也没说,一个人默默的上了三楼。

原来这是真的……

精神科病房,房号304,在里面躺着的正是自己的父亲。

“爸……”男孩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该些什么。

“邵儿,你回来了……”父亲扭头看着男孩,突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死死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惊恐万分的从床上摔了下来。

“你不是我儿子,他已经死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这一切都和别人说的一样,疯了……真的疯了……

男孩看着眼前的父亲,默默的竟流下泪来,转身走出了房间。

“不好意思……”男孩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一出门便撞到了一个人,那男人带着鸭檐帽,看来也是来探病的……

“没事……”

对方没有多说什么,男孩便也不在意了,抹了把眼泪,走进了厕所,拿出烟抽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暑假真是绝了”男孩弹了弹烟灰,才抹干的眼睛,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真TM没有出息。”男孩暗暗自嘲道。

不知道在厕所抽了几根,男孩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天竟完全黑了下来。奇怪?刚刚来的时候才3点左右啊……

从窗户向外望去漆黑一片,不要说灯光了,就连星光与云朵都看不到,这无尽的黑暗中透着无限的诡异。而在这整个楼层中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就好像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一样……

“请问有人在吗……”男孩随便找了个房间试探性的问道,却无人回答,又试着推了推,门也纹丝不动。

“究竟怎么了?”男孩索性直接一脚踹在了门上,连续几下这门终于开了,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完全虚无的空间。

怎么会……男孩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冒着冷汗,用手狠狠的拍了自己几下,好确定自己是不是抽烟抽多了产生的幻觉。

疼的要死……

爸……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拍果然清醒了许多,男孩想起自己的父亲还在这诡异的空间之内,急忙转身跑回原来的病房。

就算精神有问题,我也不许你……

房间304,病房的门不知何时开启了。

房间内昏暗的一角,躺在血泊中的正是自己的父亲。而在他的前方正站着一个带着鸭檐帽的男人,手中的短刀寒气逼人,上面染着的鲜血正诉说着一切。

“爸……”

“哦……没想到在这个空间里竟然还有别人……我还真是不小心啊……”

男人被人目击了作案现场,也倒不慌不忙,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直冲男孩而来……

“孩子!你在发什么愣。”老翁没想到一拳正中男孩的脸部,换做平时男孩应该可以轻松躲过才是。

“没什么……桃翁”男孩揉了揉脸,想着眼前的老者如果使出那天一半的力道估计自己早已命丧黄泉了吧。

“我在想以后的事情。”

“你以后没什么可担心的,那位代理者已经死了,你也没有末日的回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教你拳脚功夫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及……”

老者顿了一顿说道:“以及你愿不愿意帮助我们进行救援呢?”

“我这条命都是您捡的,别和我说愿不愿意了。当然行啊”男孩露出了这些天久违的笑容。

“那真是谢谢你啊……今天就到这里吧,再过些天你就可以回去了。”

“恩。”

男孩告别了老者,一个人向着盆地的上方走去。

“那人就是桃翁救回来的人?”

“不是……听说要救的人死了,那个男孩是自己要来的。”

“来做什么……显白他多么自由吗……”

一路上,不少的人在议论着男孩,不过这些天都是这样,男孩早就习惯了。

这些,是和自己父亲一样的人,他们都拥有着一样共同的东西,一样让自己深恶痛绝的东西,那便是末日的回忆。

能来到这里就已经足够幸运了,这些人还有什么不满足吗?男孩走上向上攀升的坡道,俯视着这些人,心中尽是厌恶。

男孩以暑假来琴海市打工为由,这些天一直往返在桃花源与家之间很快一个暑假便过去了。

“骚子,暑假过得咋说啊?”刚一进屋就看到正在整理床铺的室友,这人叫陶明海,除了爱笑,好像没有什么别的特点。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到那个地方……

“陶明海!你对我做了什么!”自己的身体正在阳光下被灼烧着,看着这个昔日的朋友,男孩也只能发出痛苦的呼喊。

渐渐的男孩的意识模糊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也即将前往父亲所在的那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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