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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精彩的世界。”
没想到青桐树竟然如此说道。
“哎喂，哪里精彩？”多肉愣住。
“每一处都很精彩。”青桐树气定神闲地答。
多肉气得连薄壁都快爆炸了，恨不得跳起来用大屁股照着它那张绿油油的脸狠命墩去，“每天疲于奔命，连睡都不敢睡，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绞杀气根给吞了。天天战斗的日子你说精彩？”
“实在太精彩。”青桐树仍然一口咬定，“如果真有人类所说的‘轮回’，我宁愿下辈子到你们的那个世界去。”
“轮什么的，完全听不懂耶！”多肉脑袋直发蒙，一蹦蹦地挨在它的躯干边躺下，透过叶缝仰望着天上繁星点点，宛如一条闪闪发光的银白色的河。“原来这世界也有星星。哎呀，好美，就这个也比我那个世界美多了……”
“那不是星星，那是人类的飞行器。”青桐树用淡绿的心形叶子摩挲着她的脑袋，像是催眠般轻轻哼唱着“两只老虎”。
不一会儿，多肉就睡眼朦胧地爬到它的树冠上，在一个枝桠上找了几片长得比较繁茂的叶子把自己紧紧地裹起来——习惯了入眠前的伪装。然后，她打了几个哈欠，进入了真正的甜美梦乡。
整个垃圾堆填区一片寂静。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海风，就只有巡夜机器人的咔嚓咔嚓的脚步声。
“K，你听到了没？”身穿反光衣的J忽然止住了脚步，指着一个方向问，“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唱歌！”
K前臂伸出，手腕上的离子炮已经换成了一盏碗口大的照明灯。
不仅如此，它们身上所有的武器都被拆卸下来，唯一能证明它们尚有使用价值的，反倒是它们身上那件简陋的反光衣。
自从在星启执行完“保护要人”任务后，它们就被调回了监察机关“酒神的镣铐”。然而前几天，它们却被解除了武器，身份也从武装机器人断崖式下滑成巡逻机器人。
理由是，“曾与可疑人物交往过密，并有AI暴走的嫌疑”。
“酒神的镣铐”是军方的核心部门，油水颇丰，能够在哪里任职的机器人，每个月便有足够的薪水去“机器人之家”保健几次。如今被连降三级，保健什么的已是统统泡汤，连添加的润滑机油，也从顶级版换成了基础版。
J的晦暗心情可想而知。平日就寡言少语的K，变得更沉默起来。
亮光在黑暗中破开一条长长的隧道。
有无数尘埃飞扬，仿佛有生命的虫子，一波波的盲目撞过来。
光隧的尽头，仍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K一扣开关，亮光增强三倍，要是有人朝这边看来，眼睛必定被照瞎。对机器人来说，这倒是不必担心的事。
在亮光之中，有一株郁郁葱葱的树冠斜倒在地上，显然树身已被砍作他用。海风轻轻吹拂着叶子，发出索索的声响。
并没有什么人在唱歌。
“奇怪，难道我的感应器故障了？”J不可思议地拍了拍自己的耳道。虽然被连降三级，武器全卸，但基本的探测部件还是无损的。作为一个前武装机器人，它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只是树叶的声音。
J双眼朝树冠方向一瞪，安置在它眼珠中的精密扫描仪启动了，这个区域内的生物都逃不过它的穿透。
然而令它失望的是，除了树冠本身外，这个区域不存在任何有生命的物体。
J自嘲地拍着脑袋，自言自语着，“难道我听到幻觉？噫，不得了，难怪他们说我有AI暴走的嫌疑，我果然越来越像人类了！”
K关掉了照明，默不作声地掉头就走。
J一只手搭住它的肩膀，像是想继续聊点无聊的话题，但K并没有回应，J也只能一边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突然，两个机器人毫无预兆地向后翻腾了好几个筋斗，就像远古时候耍杂戏的人类一样，它们徒手在地上做撑、翻、转体、跳的动作，快如闪电，瞬间就一前一后地把在泥地里一蹦一跳的那个小圆球堵住了。
小圆球在泥地上弹跳着，发出“哎喂、哎喂”的叫声。
“这是什么？”J手臂一张，灵巧的机械手指已牢牢把那小圆球钳住了。
用不着打开照明灯，两个机器人单凭双眼就已经把它看得一清二楚。
浑身沾着泥土，体积约有一只普通人类的拳头大，因为惊慌，在簌簌发抖。
J把它底部翻过来一看，发现这东西还有被烧焦的痕迹。
“体温这么低，不像是只动物。”J的热能探测器显示它的体温极低，不仅比鸟类和哺乳类等恒温动物低，就连蛇、鳄鱼等变温动物的体温也比不上。
“那么，是植物吗？”J使劲摇晃着它，有点疑惑，“刚才明明有跑动的姿势，还会叫唤……”
话音刚落，这圆滚滚的东西像僵死一样，一动不动了。
“死掉了？”J有点负疚感地把它放在手心，抬头问，“K，你说要不要挖个洞把它埋了？”
K面无表情地吐了一句：“它，活着。”
“你说话了！”J兴高采烈地连翻了几个筋斗。比起偶尔逮到的这个奇异生物，它更高兴听到K的开腔。
黑暗只看得见它身上的反光衣一团团地荧荧闪亮，就像飞舞的鬼火般不可思议。
K面无表情，用一如既往地用沉缓的声音说：“我的发声系统没有损坏。”
“太好了，太好了！”J兴奋地上蹿下跳，像只猴子似的，“我说，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K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迷惘，指了指自己的核心，“从星启回来后，这里，有点不一样了。”
“你也发现了？那里果然有点奇怪！”J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指指自己的右胸核心，“变得省油多了~”
K无言地看着搭档，J朝它挤了挤眼。
J的表情比以往都要丰富。AI机器人需要学习才能成长，从星启回来，两人都没有再进入军方的机器人培训中心区增添新的技能程序，反而很多作战技能被削减了。然而它们都感觉似乎比以往都要有精神。
在星启到底是遇上了什么呢？
“虽然薪水被减了，可还够去喝一杯吧！”J伸出胳膊，箍住了K的颈项，乐呵呵的。
K沉默地和它并肩走在巡逻的路上。
两人都没在理会那躺在地上装死的小圆球。
走了一阵，远方传来K沉缓的《露丝在缀满钻石的天空》，还有J魔性的“西装加狗带”。
PS：元宵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