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反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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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坡上有颗苍老的枣树,枣树剑一般刺向天空的枝干上住着一群鸟,学名叫乌鸦,习惯上,人们都叫它们老鸹,。

刘晔晚上休息的时候,以拉肚子为借口,在大工棚里进出了十几次后,终于麻痹了打手,在黑砖窑里逃了出来,黑夜里辨不得方向,他只是拼命地向前跑着,唯恐跑的慢了再被人给抓回去;直到第二天中午,他耗尽最后一点力气,瘫倒在了一处河沟里。

满目的荒凉,草都稀疏的可怜,风吹起来,黄土遮天蔽日,倒是不用再担心被打手们发现了,只是怎么填饱肚子却成了刘晔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刘晔没有贝爷化万物为食物的本事,跑了这么长时间,昨天吃的那点馒头早就消化干净了,此时已然饿的前胸贴了后背,他挣扎地爬了起来,两眼昏花地想在稀疏的草地上找找看看有没有能结出披萨、油条的植物,结果披萨没找到,却看到了山坡上的这颗枣树。

枣子早就没了,不过却有不少乌鸦吃剩的坚果碎屑,刘晔哪里还顾得上卫生不卫生,双手在黄土地上快速地抓着往嘴里填。

枣树上还有两只乌鸦,但刘晔的贸然来访并没有让它们离开,只是相互向对方挪了挪,更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刘晔吃了一会,感觉肚子稍微好一些了,便翻身躺在了树下,隔着稀稀拉拉的树枝看着越发的显得高的天空。

“爸、妈,我想你们了……”夜小鹰依然封印着他一部分记忆,逃离了人间地狱后,他更加地想念围绕在父母身边的幸福。

“很抱歉,我害怕,不敢救你。”刘晔又想起了那个像极了行尸走肉的少女,懦弱的抱起了脑袋,人生第一次学会了愧疚。他浑身酸痛疲软,心情又沮丧,就这么直直地在地上躺着。

太阳渐渐的移到了西边的山坡,天色渐渐的有些暗了,一群五六只乌鸦飞了回来,见到了躺在树下的刘晔,‘呱呱’叫着围着他盘旋了几圈,发现没有危险后才顺次地落到了树枝上。

乌鸦们括噪的声音把刘晔在迷茫中惊醒,他眯起眼往树上看着,这时他才注意到,原先一直在树上的那两只乌鸦原来是苍老且盲的,因为听到后来的乌鸦回来后,它们兴奋地想去迎接,无力的翅膀却已不能承载它们的身躯,离开树枝便向下坠落,脚下又辨认不清支撑,绊了几下,便翻滚的像个球。

年轻的乌鸦们急忙扑下,用健壮的背把它们又重新驼了上来,然后围着它们盘旋着,把嘴里的食物轮流送入老乌鸦的嘴里。

“乌鸦反哺!”刘晔上学的时候听过这个故事,但在此时此刻看到这个画面,又想到平日里自己啃老的场景,心情激荡下淘淘大哭,“小鸟都有这般情义,我却一直浑浑噩噩、只知道索取,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

听到他这句话,已经暗红的天空‘咔嚓’一声裂开了,枣树、鸦群、黄土转眼间散去,再睁开眼时,刘晔发现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爸!妈!我回来了,你们在哪?我好想你们啊!”刘晔揉了揉眼,见真是回到了家里,兴奋的像只刚抢了香蕉的猴子,喊着跳着就往父母房里跑。

“血……怎么会有血?”到了客厅,刘晔看着遍布地板的暗黑的血水,愣了,然后仓惶地推开父母卧室的房门冲了进去,“怎么会这样?”刘晔被房间里迸洒的到处都是的血迹震惊了,封印的记忆一点一点冒了上来,他像梦游一样挪到床前,然后把手伸到床底摸了摸,随即像被毒蛇咬了一样哆嗦着坐到了地板上,“爸……妈……”他呓语一样的喊着。

“都想起来了吧?分清楚幻境和现实了吗?”夜小鹰在房间里显了出来,冷冷地问道。

王大妈好刘大爷的灵魂也在夜小鹰的背后显了出来,满脸悲切的看着。

“爸!妈!我错了,我禽兽不如啊!”刘晔想起了所有的一切,想起了因为再也忍受不了他啃老的父亲说要把他赶出家门,越想越偏激导致丧失了理智后,对父母举起的菜刀……

他在幻境中经历了非人的苦难,而后看到乌鸦反哺的画面明白了做人的最基本的道理,准备回家痛改恶习,好好的孝顺父母时,却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亲手杀死了是那么爱自己的父母。

“爸!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刘晔被强烈的落差刺激的差点崩溃了,跪在地上哭喊着磕着头。

“虽然你杀了他们,但你母亲最后的心愿依然是想让你能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承担自己的责任。”夜小鹰冷冷地说道,“你看你现在,还是缺一副脊梁啊。”

“我明白了。”刘晔流着悔恨的泪水,不过随即问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看起来很厉害,所以有件事我能不能先求你帮帮忙?”

“好,你说。”夜小鹰道。

“我在黑砖窑里的时候,曾经打算救一个女孩的,后来胆怯放弃了,能不能求你把她救出来。”刘晔哀求道。

“那是幻境,是几年前震惊全国的事件,受害人都已经被解救出来了,你放心吧。”夜小鹰语气稍微平和了一些,“至于把你送入这个幻境,是想在最没有人性的地方,把你心底掩藏的那点人性激发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刘晔好像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对着他父母的灵魂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爸、妈,儿子后悔了,儿子知道错了,儿子不想再当逃避生活挫折的怂包了,我去自首。”

“爸!妈!你们等我!”刘晔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起身冲出了房门,泪流满面的向最近的派出所跑去。

“哎!老婆子,咱家的这场悲剧,咱俩也有责任啊。”刘大爷身上的怨气在看到幻境中刘晔受的那些苦后逐渐的消散了,眼界也开阔了,拉着王大妈的手深沉地说。

“是对孩子太溺爱了……”王大妈哽咽着回答。

“两位,气顺昌一些了没?”黑白无常突兀地在房中显了出来,笑着说道,“气顺了就跟我走吧。”

“好,老婆子,走啦,下辈子咱们一定要教育好孩子。”刘大爷牵着王大妈的手说道。

“好!”王大妈附和着,两位老人手牵着手走入了黑白无常身边的黑光里,很快消失了。

看着窗外深沉但澄澈的夜空,夜小鹰想着王大妈一家三口的故事,陷入了沉思,“ 陶行知先生说过,‘我们对于孩子有两种极端的心理,都对孩子有害。一是忽视,二是希望太切。忽视则任其像茅草样自生自灭,期望太切揠苗助长,反而促其夭折。’”夜小鹰睁大了眼幽幽的说道,“还是期望亿万的父母们能多用科学的方式教育孩子啊,只因这对孩子太过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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