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骑士与巨龙

4:54 S

公主被恶魔抓走,被囚禁在由邪恶的巨龙看守的高塔上,不断地、不断地,等待着勇者的到来。

——正如曾经看过无数次的童话一样。

在王女安洁莉卡失踪后的第二天,国王从白银骑士团中秘密抽调出一支队伍,艾柯勒斯自然是自告奋勇地加入了这支搜寻队。于是,在某个昏暗的黎明,像是要避人耳目似的,在阳光尚未穿透云层之时,城门打开了。

失去了茂密森林的荒野,要穿越它简直轻而易举。披着晨光,这支沉默的队伍开始向远处的山巅进发。起初,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不语,如果这趟旅途不能成功救回王女,谁都不知道事情会变得怎样。龙,在各国的编年史记载和传说中都是强大和邪恶的象征,傲慢、贪婪、居心叵测。谁都不知道那位率直任性的王女殿下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招惹上了这样麻烦的生物,以至于令自己深陷困境。

有人目击有白色的巨影飞向远处的山峦,有人曾在午夜时分听见不知名的鸣声,然而想要去追寻时,一切却只是徒劳。距离城壁越来越远了,渐渐得已经看不到远去的灯火,时间一下子变得很遥远的样子。

这个时候,在某一天晚上,突然有人唱起了歌。——那是来自故乡的,大概算是大街小巷里的孩子们传唱的小调,歌声疲惫,几不成调。如果有一个东西静静地看着你,那它一定是这种声音的吧?于是有人想起了墙壁那边的妻子、在家门口招手等候的孩子们,有人解下腰间的长剑,泪流满面。

突然,从山坡的另一端传来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长啸,有巨大的翅膀从众人头顶夜空掠过,然后朝向山峦的方向飞去。

“龙!是龙!”本已经疲惫不堪的骑士们站了起来,在火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高呼着打起了精神。他们慌忙地看向龙的方向,看着那巨大的生物降落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有一位一向不苟言笑的同僚摇晃着艾柯勒斯的肩膀,眼睛里充盈着喜悦的光彩,“快看啊,艾勒!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其实并没有人承诺过那一定就是抓走王女的龙,但是他们需要这样的精神支柱,于是大家斗志昂扬地向那座山进发了。

——就像刚出发时一样。

有了前进的信念和明确的目标,一行人走的很快,在数天后的一个傍晚,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接近目的地。太阳要落山了,在山谷的那一边,快要被吞没的残阳发出了比平时更加耀眼的光。

“各位,准备好一场恶战了吗?”在巨大的岩石回转的拐口,队长发出了坚定的一声。已经能够清楚地听见巨龙喷息的声音,艾柯勒斯不禁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艾勒,你带5名精锐绕到左侧进攻,我们来吸引它的注意力!”说着,余下的人从岩壁后冲出,紧接着是巨龙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于是艾柯勒斯也随着从原地冲出,紧贴石壁压低身子前行着,悄无声息地拔出了长剑。忙于混战的龙并没有注意到这支不起眼的小分队,它提起前肢不断扇动着翅膀,吼叫着对付骑士们挥舞的长剑。

那是一条暗红色的巨龙,体型看上去要比先前那只白色的要小一些,然而却是一样让人心生厌恶。扭曲、螺旋状的角向上延伸,狰狞的头部具备一副像是能咬穿一切的尖牙,吼叫时喉部那粗糙的皮肤都要为之颤抖,锋利的指爪在岩石上落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划痕,被翼膜包裹住的双翼扇动着,好像暗夜里涌动的群蝠一般。躲过匆匆扫过的尾巴,艾柯勒斯成功转至巨龙的左后方,却突然急急地刹住了脚步。

“别发呆啊艾勒!快过来这里!”同伴们连忙提醒,一边振臂高呼,极力吸引巨龙的注意。

然而,少年却像没听到一般,直愣愣地注视着前方。

——在巨龙身后的乱石堆里斜插着一柄长剑。

——绝对、绝对不会认错的,那种精细的纹路,以及在夕阳的反射下熠熠生辉的光彩。

——因为那是曾经无数次在自己眼前轻盈跃动的,晃眼的金色。

——自幻觉中瞥见的是,在混乱的场景中,不断倾泻下来的红色的疾雨,一瞬间仿佛连时间的流动都变慢了一般,感觉不再是自己的身体,也看不到任何画面。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又像是一瞬间一般。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眼前的画面令自己的双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被巨兽一口咬住的躯体,疯狂甩动着的巨大头颅。

从被染红的牙齿缝隙中露出的熟悉身影。

被巨大的红龙抛出的身体,径直撞向了身侧的岩壁。

倒塌了的石壁,当白色的硝烟散去之后不断蜿蜒而出的鲜红色液体。

勉强将两截身体连接起来的肌肉组织,压在身体上的沉重石块。

停留在脸上的惊恐表情,还在微微颤抖着不断溢出鲜血的嘴唇。

渐渐凝固了的眼神。

“安洁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悲伤,无论是哪一种情感将内心占据,都足以让他挥出手里的长剑。一步、两步,被压抑紧缠住的少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低吼,让在场的成员甚至是那条巨龙都不禁一震,被寒光笼罩的剑锋直指巨龙的咽喉。

“去死吧!!!”长剑捣向龙茜红色的左眼,伤口向外喷出血来,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它的脖颈流下来,一点一点渗透进泥土里。不知是被少年的举动震慑,抑或是眼部袭来的剧痛使它麻木,巨龙在那一瞬间停住了动作,齿间发出了一阵低鸣,于是少年很好地抓住这个空档,斩向龙咽喉处的逆鳞,丝毫不给它喘息的机会。受到攻击的巨龙倒退了几步,左眼处长长的伤口使它看起来更加面目可憎,它含糊地试图发出几声龙鸣,却仅仅只有一丝掺杂着空气和血液的呜咽。

——这一剑把握的恰到好处,在斩向逆鳞的同时也顺带划破了它的喉管。

于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骑士们一拥而上,上下挥舞的剑光溅起鲜血,少年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剑刃上残存的液体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龙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那浑浊的瞳仁似乎要紧紧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于是,艾柯勒斯用剑对准龙的心脏,结束了它的生命。只是,在最后的最后听到的那阵嘶吼,简直就如同悲鸣一般。

在一切都结束了的夜晚,借着月光,艾柯勒斯找到了那柄金色的长剑。不知为何被染上赤色的圆月,在寂静的夜空中沉默地俯视着大地。

视野中赤红色的月亮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月光……好刺眼呢。

“嘘……安洁,我带你回家。”

是巨龙变成了少女,还是少女变成了巨龙。

故事走到了书页之外。

……………………

……………………

……………………

“艾勒,我真的见到龙了,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看到我这副样子,你是不是感觉很失望?”

“——骗你的。”

“我啊,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没有什么朋友呢。

被要求保持严肃、举止得体、谈吐自如,像每一个王室成员应该有的样子。

……但是不管怎么努力,我都无法成为让父亲大人自豪的女儿。

这样的我,在后山上交到了第一个朋友。不用在意对方的出身,不用考虑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否恰当,那段时光真的非常快乐。比起身处鸟笼中的我来说,艾勒了解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清晨森林的气息也好,薄暮中归巢的鸟儿也好,都会让我忍不住去想象外面的世界。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时间多停留一会儿呢。

所以,当我发现手臂上长出奇怪的鳞片时,我是真的很害怕。于是,我按照书里古老的方法尝试了一下,结果真的有龙出现了,一条银白色、眸子清澈的巨龙。它看起来很友善,艾勒总说那些故事都是骗人的,现在该相信我了吧?

龙说我总有一天会变得和它一样,与其变成让大家都很害怕的怪物,倒不如趁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离开吧?于是我拜托它,请求它带我离开这里。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在那之前……

我觉得有必要向你道别,在我变成那样之前……

……艾勒现在肯定在哭吧?

我当然知道的啦!

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所以,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于是,时间的齿轮转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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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篇是我想到的第一个设定,结果到写出来的时候还是相当心塞。。这篇的关联故事后期会继续出现,纯真少年熬成叔什么的。第一次尝试插入音乐,然后想找合适的BGM也花了挺长时间。。。 恩……所以你们现在大概能了解这本书的风格了…… 正好今天是情人节,祝大家节日快乐,该烧的都烧起来!才、才不是虐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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