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北京堡垒(一)

徐林的日记第五十七页:

(注:这是我在这本日记中记载的最详细的一段经历,因为我希望能够永远记得)

…………………………

车祸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不过那是在小时候,小时候我去乡下的时候被牛车撞过,上下学的路上被自行车撞过,被摩托车、电瓶车撞过,但正儿八经的被汽车撞,那还真是第一次。

所以在我刚醒来的时候,那还真是极不适应的,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一样。

刚睁开眼睛,入眼就是医院那洁白的天花板,暮春的天气里,电风扇还不用开,孤零零带着丝缕灰尘的吊扇悬挂在天花板下,一动不动,像一柄三刃的铡刀。

我扭头四顾,这是一个很小的病房,除了我之外再无他人,整洁度还不错,但身上盖着的被单却覆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尘,看上去很久没有洗过了。

我想起来,但下半身传来的疼痛让我打消了这个想法——仅仅是稍微动一动,疼痛就像钻心似地。

我开始回忆我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我记得我好想是被汽车撞了,还落入了水中,所以,这里是医院吗?

好吧,不必猜测,从布局来看,这里是医院无疑了。

于是我开始等待,我知道,医院的护士每半天就要巡视一次病人,我应该等不了多久就能见到她们了。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不到一个小时,我就见到了人,不过……来的却不是护士。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蹦蹦跳跳走进了病房,嘴里还咬着一根棒棒糖,见到我讶异的喊了一声:“呀,你醒了!”

我观察她,看她身上那带着略微可爱风的服饰,就知道她应该不是这家医院的护士。

“你是谁?”我冷冷的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戒备。

“我是被分派来照顾你的代理护士呀。”她笑眯眯的说道。

“那怎么没有穿制服?”

“制服?”她撇撇嘴,“那一身白的东西,鬼才穿,哪有我身上的衣服好看。”

她说着,原地转了一个圈,衣服后面连着的小怪兽帽子随着她跳动的脚尖而轻颤。

“你几岁?”我问道,现在哪家医院还收未成年人做护士了?

“十七岁呀。”她笑眯眯的道,似乎还用力咬了一下嘴里的棒棒糖。

“那怎么……”

“学校停课了,没别的事好做,我妈是这里的护士长,就来这里客串一下喽。”她笑着回道,似乎她一直在笑。

“怎么样,我善良吧?”她自豪的挺起了胸。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像个闷葫芦似地不说话。

“反正你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交给我照顾了,这里人手不太够,你可得好好配合我。”她笑着,露出一口如编贝似的洁白牙齿。

“你算是待遇好的了,有自己的独立病房。像是另外一些轻伤的,只能几个人挤一间的……唉,前段日子刚轻松点的,现在又忙起来了。”她喋喋不休的,像是个唠叨的邻家姑娘。

“外面怎么样了?”我问道,突然想起,在我昏迷之前,貌似第二次微潮刚刚发生。

“什么怎么样?”她疑惑的问道,大大的眼睛盯着我,手里无意识的转动着嘴中棒棒糖的柄。

在盯了我三秒后,她突然“啊!”的一声,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还能怎么样,闹翻天了呗。”她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耸了耸肩,“一些事情被证实了,再也避不过去了……反正我们医院最近几天是忙翻天了。”

我默默无语,觉得把这个问题拿出来问的确有点多余了,是啊,还能怎么样呢,又有新的人缩小了,这无疑证实了场生命所说的话,一些半信半疑的人现在也不得不相信。

而医院的忙,除了人类缩小时引发的事故,恐怕还有各种暴力冲突……

我突然觉得面前这女孩的话很有内涵。

“你对未来是怎么看的?”我突然问道,从刚才的闲扯聊天一下子提升到了聊人生聊理想的高度。

“还能怎么看的,瞎看呗。”她回道,手里不住转动着棒棒糖的柄。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迷惘……和担心吗?”我实在想不通她是怎么保持如此高昂的情绪的,嘴上一直露着笑容,尤其是在知道真相以后……

“担心有什么用?”她撇撇嘴,“人类不是起码还有十年吗,在这十年中我们得吃饭吧,得喝水吧,说不定明天就被车撞死了,哪考虑得到这么远。”

这心也太大了吧,我在心中咋舌,不过这样的心态在现在,也不失为一种好心态。

反正我是做不到像她这么心宽的。

“安啦。”她突然蹲下身拍了拍我裸露在被子外的手,“本护士保证,你在本护士照顾期间,绝对不会死的。”

什么鬼,我说过自己怕死了吗,竟然被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安慰了,这让我哭笑不得。

“好了,你先休息吧,等下我再带晚饭过来。”她站起身,叼着棒棒糖就走了。

到了晚上,她还真端着晚饭进来了。

在一边被喂着吃医院套餐一边与她的闲聊中,我知道了几个数据。

首先,这次微潮缩小的人大约是剩下的人中的六分之一,比第一次少,但也足够掀起剧烈的动荡了,其次,在那些早已缩小的微人类中,有大约四分之一变得更小了,只有一个指节大小,按倍数来说,应该是原先人类的百分之一左右。

貌似还有其他的变化,因为我看到她欲言又止,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据她所说,这几天北京市还算平静,但周边几个市已经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

暗潮在汹涌,不知何时会彻底喷发出来……


PS:

终于在这本书里使用第一人称了,貌似有点生疏。

然后,不知道日记是什么梗的同学,可以翻到卷头,看看“某人的日记”那一章,基调从一开始就定下来了。

我会说第三卷的正文终于要开始了吗,前面都只是背景铺垫而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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