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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穿过密集喧闹的人群，仿佛用尽了全力一般，等吹到脸上时，就跟面前的“思想者”一般，显得有气无力。
江河同学就跟遇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一样，不断用右手摩挲这下巴，甚至还来回走了两步。
“会不会有点太突兀？”
“没有啊，故事又不是什么人物生活传记，不可能从小讲到老、从生讲到死吧。”
“我是说，男孩突然表白的事。”
哈？面对江河的疑问，我竟无言以对。这家伙，该不会是刚才跳远的时候，连脑子也跳远了吧。真当我是什么说书人啊，心理辅导室这么多天，我花了这么多精力，做了这么多铺垫，不就留着今天用吗？你不会真当一个故事来听的吧，阅读理解不做了吗？要不要吃饭也坐小孩那一桌？
我站在热闹的操场的角落，竟生出念天地之悠悠的落寞感，果然像妖女那样的聪明人是不多的。
“那种问题怎么都好吧，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事。”
“……啊？什么事？”
“思想者”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说他的事来着。
“男孩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的事，为什么最后却以失败告终呢？究其原因就是，其实我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被别人重视。”
嗯，都要怪陈静那家伙，没事干嘛给我出主意，我需要吗？根本就不需要！
我不知道如果是老师的话，会如何点出江河的问题所在，估计并不会如同我这般费劲心思才想出这么一个勉强靠谱的解释。也没办法啊，我本来就是一个嫌麻烦的人，为何还要在这家伙身上花费这么多的精力与时间。
“其实我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被别人重视？什么意思？”
“思想者”放弃了思想，似乎急于求成。
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然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要不要也喝点AD钙奶？
呼，不急，不急，我又不是什么急急国王，送佛送到西。
“不知……书上有一种理论，叫做‘聚光灯效应’。大概意思是——人们太在乎和自己有关的事物，以为别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老师那一套引导学生自助思考的模式我无论如何也是没耐心的，尤其当别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果然也不适合当教师一类的角色，当然，这并不是将我和李圣人划为同类的依据，因为很早以前我就在陈静那印证过了。
“思想者”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啧，真是麻烦。
“呐，来了一辆公交车，你上车后，发现所有的位置都坐了人，偌大的车厢里面，就你一个人站着。这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车上所有的目光都向你看齐了？”
江河同学总算有了点进入状态的样子。对于这种人，发挥他的想象力向来是比跳远更简单一些。
“你独自拉着吊环，看似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其实你心里感到局促不安，尤其来着后排的那些目光，你能感觉都他们都落在了你的身上。可是你并没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你与那些坐在座位上的那些家伙一样普通，你既没有穿得花里胡哨，也没有杀马特的发型，更没有一边听着《以父之名》一边抖着小腿。那么，你凭什么觉得大家都要看着你？看帅哥？”
江河茫然地摇摇头，然后他相当郑重地回问了一句：“真不会引人注目？可一个人独自站在车厢里，那些坐着的人就真的不多想？比如，这个小伙子站得这么笔直，是在紧张吗？看着样貌，是高中生吧。什么啊，仗着年轻故意炫耀一下自己的定力吗？长得也不咋样，想来也没什么异性缘……”
我一脸黑线，还说很久没听到这家伙的神神叨叨，只是被封印了吗？
“打住，不要把自己带入到某个坐着的乘客身上。”
就算是我，也只是在看到帅哥的时候，咳咳。
“有两点希望你明白，第一，大多数人都有着自己的事需要去思索，谁也不会在一个普通的陌生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就拿我来说，我干嘛要盯着一个陌生人看，与其给对方安上一堆莫须有的故事，还不如好好地睡上一觉。我们都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都只是黑夜中的一草一木，而不是黑夜中的萤火虫，哪有什么本事吸引别人的注意。”
“拿白凡你来举例子，还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要你管。
“也是，不过你也可以去问问别人，比如彭燕什么的……”
“我会的，那第二点？”
“第二点嘛，说直白点，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目光，无论如何在意，你也不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你以为别人是在看你的窘境？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注意到你，只是在看你身旁飞舞的苍蝇，那毫无规律的轨迹不是更有数学意味？想明白这一点，至少你在别人面前做任何事时不用顾虑那么多，也不要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可能很多外人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话是这么说……，可是还是很难啊，白凡你也知道，我这人比较自卑……有些方式确实很难做到。”
“思想者”越说越小声，怎么这时候不据理力争了？
不知老师在说我冥顽不灵、如同茅坑里的顽石一类话时，是不是也抱着跟我现下类似的心情，那种恨不得立马不管不顾、撒手人寰，至此心宽体胖、天高任鸟飞……
看来要崩溃的人是我才对。刚才如果从学习委员那拿一瓶水，现在就有东西让我冷静一下。
没有办法，我只好换个方式：“确实很难做到呢，就是不知道你刚才在这里的一跳，是否就真能如你所愿一般进入那个围城？你又是否认真思考过，那些你所在意的又真是别人所在意的？陈欢、陶雪莲、王晶晶、彭燕，是你在意他们，还是他们在意你？他们在意你，又是不是因为老师希望他们在意你？你如果只是纠结这种在意，跳不跳其实都无所谓，接纳就好。”
世上再也没有双向奔赴更简单的事了，大家一起手牵手围成一圈玩丢手绢多好，只要不成为那个丢手绢的人就好，实在不行，玩老鹰捉小鸡也可以啊，虽然我从来都没玩过。李某人的方式向来简单粗暴，上位人往往处事果决，大概是身居高位、俯瞰众生吧，所以我终究只能学个四不像，谁让我只是小老百姓呢。
“我隐约能察觉到……”江河将手中的矿泉水瓶捏得几乎快变了型，然而他依然轻轻说道：“不是那样的，我也不想要那样的，所以我要站出来，我想回应他们，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虽然有点笨拙，可我依然憧憬着，与成为大侠那种截然相反的未来。”
这就是老师说的让我慢慢来的意思？好刺眼啊，装了雷光核吗？ 能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固然是好事，可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所坚持的某些答案，就一定是答案吗？
“那个，万一彭燕是喜欢你，才在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