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交臂

我叫顾余生,有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骆高,他比我大两岁,从读小学开始,他就搬到了我家隔壁成为了我的邻居,于是,我们几乎从小学开始到高中,都是在同一所学校里,因为他年级比我大,个子也比我高,总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挺身而出。

“顾余生!又是你,你这个爱哭鬼!”

“是啊,爱哭鬼,用下你的文具怎么了?又去向老师告状!”

“老师罚我抄的作业,你得给我抄完!”

放学后,我被三个男同学围在校门口,傍晚的天空阴阴暗暗,刚刚亮起的路灯映得他们的身影像黑暗中的恶鬼,他们边骂还边动手撕扯我的衣服,拉扯我的书包,像以往一样翻我的文具,拿我的零花钱。

但我心里几乎一点也不担心,因为——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他!”骆高的声音传来,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心里的那一点点的害怕也化为了乌有。

“欺负同学,算什么好汉?”此时骆高已经比他们高出了一个头。虽然他现在已经上了初中,但每次放学还是绕路来小学这边接我,同我一起回家。

因为有骆高,我的小学生涯几乎没有人来欺负我,虽然大家都不喜欢我,但也拿我没办法,于是,我成了一个人的独行侠,除了骆高,几乎没有朋友。

而到了初中,成绩的高低成了邻里两家人相互攀比的对象,好在我们两人成绩不相上下,每次骆高考得很好的时候,我家就拿他来与我比,然后,他下一次又会考得差一些,让他家拿我来与他比。

这其实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默契。

这应该是每个男生小时候最向往的人生了吧,我有时候想,我们坚固如金的友情会伴随我们一辈子,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可到了高中,却因为一个女生,我们两人的感情第一次有了嫌隙。

我记得,那是一个夏天,阳光斑驳,虫鸣声刺耳,在那个清风徐来的早晨,我们班来了一个转校生,一个长相清纯的女生——莫丽,说话文静,笑容腼腆,像朵未盛开的茉莉花,她被老师分给了做为班长的我,要我带她快速融入班级。

而我,也凭着近水楼台的优势,成为了她的同桌。

记得那时,所有的男生都对我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我也享受着莫丽对我独有的依赖与亲近。

“顾余生,放学能载我一程吗?”莫丽的声音很是好听,腼腆的笑容飞红了她的脸颊,因为有老师的安排,再加是莫丽实在是漂亮又温柔,我想都没想,就骑着自行车送她回了家。

也就是那次,我没有像往常那样等骆高接我放学。

这是那么多年,第一次没有与骆高告知就一个人先回家的情况,以前不管是刮风下雨,不管严寒酷暑,多晚都会等着对方,哪怕是生病感冒都会提前和他打招呼,唯独那一次,我失约了。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放学没有一起回家,骆高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怪我,可却没想到,骆高对这件事的反应特别大。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等你多久吗?”骆高怒气冲冲把我堵在家门口,又急又怒,几乎摔了书包。

我不以为然:“不就是没等你吗?送莫丽回家那是老师安排的,我有什么办法?”

“可是我看到你们还一起去商店买东西了?难道这也是老师安排的?”骆高瞪着我,脸色有些可怕。

我有些生气,那是莫丽突然说要去买水,我就陪她去了商店,这能说明什么呢?而最让我气愤的是,我有种私生活被人监视的耻辱感,难道骆高在跟踪我?

我立刻不悦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重:“我和谁一起去商店关你什么事?我的事轮得到你来管?你以为你是谁?”

还有一些难听的话,我都记不清了,当时只是觉得气愤,那种生活被人探究的感觉特别让人不舒服,我口无遮拦,一股脑发泄着,最后骆高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不再回应,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默默转身离去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在骆高的转身中草草收场。

连续两天,我都在生他的闷气,他也再没来与我一起上学放学,我以为过两天就好了,可是没想到,一天早上,却从母亲那听到一个消息。

“听说隔壁老骆他们家搬去海南了……”母亲在为我准备早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隔壁的八卦,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我顿时脑子一懵,思想空白了几秒后,匆忙丢下书包,飞跑向了隔壁。

隔壁已是人去楼空,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一早就坐火车出发了,住在周围的邻居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也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怎么想的,孩子都高三了,这个时候还要转学,不会影响高考吗?”

“但是我听说海南高考分数线低,别人想去都去不了呢……”

周围的人絮絮叨叨,我听清了又像没听清,直觉是不是那天我们的吵架让骆高有了转学的打算。

正懊悔不已,母亲也追了出来,找到我之后安抚道:“老骆他们家很早就想转学到海南,那边对高考有利,但骆高这孩子就是不愿意,拖拖拉拉了两三年,也不知道怎么,前两天突然就想通了,这不,老骆怕他家孩子反悔,当天就去办转学手续,立刻就动身了……”

我不知道那个夏天是怎么过的,只知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骆高,我开始后悔与他的争吵,甚至后悔都没有去送他一程,本以为要持续一辈子的发小兄弟情,也在一夜之间蒸发了,习惯有骆高保护的我,又回到了独自一人。

那是一段我至今都无法忘却的岁月,在自责与懊恼中,我与所有的同学都越离越远,原本优异的成绩也迅速下降,离高考越来越近,我听到的都是父母的打骂,与周围亲戚的摇头叹息声。

只是幸好,有莫丽陪在我身边,她陪我渡过了那孤独一人的高中生涯,她鼓励我,安慰我,就像骆高那样,给了我重新努力的精神力量。

高考前夕,我和莫丽相约,如果考在同一所大学,她就做我的女朋友。

或许是上天垂怜,不忍再看我孤身一人无依无伴,也许是莫丽与我的缘份不浅,莫丽与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们成了一个大学的校友。

那是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刻,大学四年,我们形影不离相互照顾,如胶似漆得让周围所有的人都眼红,我甚至都准备好了一毕业就向她求婚。

可是,偏偏,在这时,却发生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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