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愣在原地。这个女士兵的忽然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孤兵?而且还在这里睡午觉?
我极快环望了四周。军队的埋伏手段只不过是高科技一点的猎人设陷阱,我并不是没有看穿过。
周围只有风声,没有半点火药的气味。
不,他们也没有我是臆测者的证据吧。
我在脑海中飞速想了想过去我接取赏金任务的几个小镇,然后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只有嘴巴一张一翕的女士兵。从身形和露出的手背来看,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
……怎么办,要杀了她吗?
在确保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杀了她无疑是最保险的手法。
但是……
我想起在沿途躲避是看见一些滥杀的臆测者。
我不就和他们一样……
不对,这人是个士兵啊……士兵,士兵?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肩膀。没有肩章。既看不出军衔,也看不出兵种。
……哪国的军装没有肩章?
不,也有可能是伪装。
我再次观察了她的军盔。护目镜已经破碎了,完全没有防护作用。钢制头盔也很不平整,像是随手捡来的。
可能连磅数高一点的弩箭都防不下来。
……这头盔有什么意义吗?真的不是随便捡的一个然后扣在头上吗?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伪装。
这个浑身都是疑点的女“士兵”还在呼呼大睡,一点防备都没有。
……啧。
之前带我的老猎户说过,如果你认定了猎物,就不能因为猎物在睡觉而放过它,因为当它醒过来的时候,你就成了它的猎物。
这个废墟里,不猎杀别人,就等着别人猎杀。
我抽出枪,子弹上膛。
对不住了……谁让你要睡在这里呢?
我双手持枪,把枪口压在她的头边,闭上眼。
只能天堂见了。
“……”
“……?”
正当我打算扣下扳机的时候,我感觉到风衣的一角被一只手轻轻攥住了。
“……!”
那个女“军人”慢悠悠地拿掉了头上的军盔,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这简直就是女高中生?!
我猜到了她的年纪不大,但从整体相对精致的五官和细腻的皮肤来看,这家伙的年龄不会超过十八岁!
离谱。
“……嗯?我在抓什么……”
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我颤抖着双手保持着持枪的姿势。
但很明显快要拿不住枪了,一时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明明现在开枪还不迟,但手指不听使唤。
她先是看了看她攥着的一角风衣布料,然后目光顺着我的衣服往上。
四目相对。
当然她也看到了我的枪口。
“……啊。”
她忽然把我的衣角放开,然后茫然地看着我。浅绿色的瞳孔显得很有生命力,头发顺滑而黑泽,阳光下有些许反光。
“你……”我终于逼着自己开了口。
“伯莱塔M92F,好帅。”她忽然说道。
“……啊?”
“啊什么,我说得是你这把枪啊。”她继续说着,“伊达亚娃产,双排弹匣十五发容弹量,铝合金材质,搭配大口径子弹的同时降低的后坐力,威力和舒适度并存……哇啊啊啊,我居然能见到这把枪!”
她把背包一扔,忽然站起来,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芒,双手抓着我的枪身左看右看,如果我没有反应过来,死死抓着把手,估计枪已经被她夺走了。
“……喂!你在做什么……”
“欸,你是格拉森的士兵?格拉森居然已经配备这么高级的武器了嘛……”
“别动我的枪。”我猛地一抽,后退几步,然后摆好了射击的架势。
“你是军人吗?所属队伍呢?队长呢?武器呢?你的其他队友都藏在哪里?”
“欸,怎么问我……我怎么可能是军人啦。”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看看,我连军衔都没有。”
“那这身军服……”
“啊,这是之前买的啦。”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过去网络上什么都有,随便找都能找到高仿制品。”
我眯起眼睛辨认。但我没有见过推罗的军人,也不可能辨别出猫腻来。
“这么紧张干嘛,杀了我也是没有用的。我又不是臆测者。”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
“我怎么可能会撒谎嘛。”
这个女生完全不害怕枪口般,居然开始悠闲地把自己的迷彩双肩包捡起来,拍拍灰尘。
“喂,倒是你很可疑啊,看上去和我年龄差不多,你为什么拿着军械啊?”
那个女孩露出似乎计谋得逞的笑容,然后反问我。
“……工作需要。”
“啊,啊,我懂,你也是军人,只不过是类似特工一类的了。”她忽然抬起双臂,好像要过安检一样。
“……?”
“你不是怀疑我有武器吗,搜吧。”
“……”我还真的把右手往她的腰间摸了摸。
“咿唔!”
随后她惊叫一声,我的手感觉到一股刺疼,麻。
“……?你……”
“女孩子让你搜身你就真的搜啊!”她似乎很气恼,背过身子缩成一团,扭着头看着我,耳根有一些红。
“……不是你说的吗?”我捂着我有些红肿的手,“你要是真的带了武器,我是不会手软的。”
她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摸女生的腰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是你……唉。”
我从混乱的思绪中尝试冷静下来。她刚才的反应,很难说是一个士兵的反应,就像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除了面对枪口毫不惧怕以外。
这依旧有可能是装的。
有的猎物很擅长将自己藏起来。比如有一种鹿,如果不跟紧它,当它消失在丛林里时,眼睛再尖锐的猎人都找不到它的影子,只能根据它留下的踪迹布置陷阱,那就很被动了。
“作为补偿!”她突然说。
“啊……啊?”
“你把我送到推罗国界,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不可能。”
“欸?你不是特工嘛?你的任务不是保证普通市民的安全嘛?护送我去一个地方对你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吧?”
“……那我还不如现在马上杀了你。”
这是一句实话。本来保证我自己生存就很困难了,还要护送一个可疑的人,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而且还不付钱。
我刚想到这里,女孩就从包里掏出一个布袋子。钱币摩擦的声音。
“这个如何?本来是你要无偿补偿我的,我现在拿钱来填补这一点点差距,够有诚意了吧,特工先生?”
“……你如果没有这些钱,你根本活不下去,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不如留着这些钱,自己去冒冒险。”
“你要是觉得我会自断后路,那可就太傻了。”女孩调皮地笑笑。
我看了看那个精致的绿色布袋子,然后看了看她的背包——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总之满满当当。
“……这里多少划?”
“大概有六十划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六十划……加上包里的那个“水晶”,也能在废墟商人那里换几盒子弹了。
“先说在前,我不能保证你一定安全,但是我会尽力。”
“嘻嘻。”她又摆出计谋得逞的笑容,“这样就好啦。”
“……到哪里?”
“推罗边境的随便哪个小镇都行。”
我有些困惑:“你身上有保护证?这附近不是就有灰房子?”
“这可就保密了。好,今天也要兴高采烈赶路呢!”
保密……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家伙。
不过,猎人就要做猎人的事情,拿钱办事。我叹息了一声,掂量一下手里的布袋子。
六十五划左右,甚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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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到城外去,就是第一件难事。
我没有从我来的地方原路返回。在那里击败的机器人有集体意识,收到同伴被杀的消息,估计那条路已经不再安全了。
机器人要这么聪明做什么……
我挑着小巷子走,为了避开可能残存的机器人和驻留的臆测者。沿着这条路,直接从南边突破出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但愿那里没有机器人。
“麻烦的事情再少一点吧……”我低声念道。
“啊?什么?”
那位“雇佣”我,军装打扮的女孩似乎听见我说话,手上撕开食品包装袋地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没什么。”
知道了路线,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过这条路挺漫长,我们已经停留一个晚上了。
我暗中观察身边的女孩。从外貌上是看不出哪里人的。
黑色的长发……也许来自东方。
我沉闷的咳了一声。
“啊啊,唉。”那个女孩跟泄了气似的叹了一声,把面包随手一扔,“你是哪里人啊?”
“……面包。”
“没关系没关系,那个东西过期了。”
“问我是哪里人?”
“嗯。”
“问别人之前,至少得自报姓名吧。”
那个女孩也学我咳嗽两声:“咳,特工的身份怎么能暴……”
“真的假的?”
她被我这么一问搞混乱了:“怎么可能啊,我随便说的你也信。”
“‘我怎么可能会说谎嘛’,是这么说的吧?”
我平静地模仿起她的话,但我自己都觉得模仿地不像。
“咳咳,”就像主持人上台前那样,她再次咳嗽了两声,“叫我伊娜就好。”
我没有回答。
“你就不问一问这是不是真名吗?”
“都在这种地方了,真名有那么重要吗?”我反问道。
“额……也是哈。”
我低头看指南针,继续观察她——此时她大概没什么心思跟我谈天了。她把双肩包背在前面,头上依旧扣着那个破旧的头盔。
“那特工……”
“塞内卡。”
“噢噢,塞内卡……”她明显犹豫了一下,“你……难道不担心碰到臆测者吗?你不害怕他们吗?”
“怕。如果不怕也不会走这么隐蔽的路了。”
“……嗯。也是哈。”
实际是怕死在这个地方。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这个叫做伊娜的女孩能活到现在,我觉得她运气也有点太好了。
“……说起来,你为什么也知道臆测者?”
“笨蛋,现在全天下谁不知道这样一群魔鬼啊。”
说得也是。
“不过……臆测者们也不都是魔鬼。”
“……”
她缓缓说着:“我曾经就被臆测者给救了呢……”
“……”
我能明显感觉到她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但我没有多问。拿钱办事,不需要多问。
“塞内卡,我啊,有四个愿望。”
“嗯。”
“好敷衍啊。”
“你说。”
她煞有介事地深呼吸:“第一,到推罗的边境线去……”
“这不就是胡说的嘛?”
“你别打断我啊。”伊娜看上去有些气鼓鼓,“你……罢了罢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过我也不会告诉你接下来的愿望了。”
“好。”
“你真的好气人啊!”
我和伊娜继续沿着狭小的巷子走。这条路蜿蜒曲折。不过,外面的大马路一样“蜿蜒曲折”,相比之下,这真算的上一条捷径。
“啊,塞内卡,我包里剩下的现代货币怎么办啊?为什么现在商人们都用古铜钱交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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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没有神明的世界。
我一直这样相信着。
推罗共和国境内,城镇所多瑙,某处狭小的房子外。
啊啊啊,好冷啊。要有神明的话,怎么不让我暖和点?
我靠在门板上。天色已经有些微微亮了。
“乌果……”
耳机里传出熟悉的冰冷声音,通过电流处理以后还有几分阴森。
“新的……臆测者吗……”
“嗯。”
挺能藏的,这家伙。
“乌果已经提前找到了?位置呢?”
“怎么可能,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压低了圆帽,闭上眼睛小憩,“这几天光推罗都有许多任务没处理完,哪有时间往别的地方去。”
“也对。但可疑。”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说,“就算能在废墟里活,接下来还要面对雪山的队伍,过不来的。”
“……有进入边境的可能性。毕竟能力未知,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唉,她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要留一个心眼,我都觉得累。
“要是雪山那种怪物都被击破了,那国际政府的军队没什么能挡得住了。”
“这种事情不必说也知道。”
追求效率,追求成功率,而不喜欢废话和不切实际的事情。
“那这样,如果他们击破雪山,你就让我去对付他们。”我悠然地说。
“嗯。”
“喂喂喂,好歹也关心一下我啊。”
“我信任你。乌果从来没有失误过。”
不知道为什么,冰冷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我还觉得暖和。
“可不是嘛……”
我往窗外望去——灯火已经熄灭了,一些习惯早起的老人开始出门散步,而他们的安全有我们自己的巡逻队保护。
这才是,我觉得这世界上没有神的理由啊。
“乌果……”
“我知道。”我放平语调,“情况未知。不过如果是臆测者,我们也得代替国际政府先调查一下。你那里,有找到什么吗?”
“……暂时没有有用的信息。”
“嗯,那就不必过多猜疑了。”我拉了拉衬衫衣角,身体站直。
“循雪国第三合约法……是这么说的吧,我会去做好我自己的事情。顺便再把你担心的事情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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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小F。嗯嗯。
说起来,雪国第三合约法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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