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跳得真是精彩。给你些赏赐吧！”
陆无羡散漫地坐在扶手椅上，要两侧随侍的宫伎在酒杯里倒酒，并示意站在身后的侍从拿来装着各色珠宝首饰的盒子。
“红色比较适合你，就赏你这支发簪吧！”
“哇，多谢赏赐，无羡殿下。”
珠燕语气中带着雀跃，若无其事地触碰陆无羡的手后接下发簪，欣赏了一会儿后插在头发上。
“这作工真是精致巧妙，无羡殿下真有眼光。”
“很好看！挺适合你的。”
“哎呀，无羡殿下，您不看我跳舞了吗？”
幺儿从珠燕身后朝陆无羡抛了个媚眼，王公贵族们轻笑着。
“幺儿和珠燕还是老样子……”
“哈哈哈……接下来是幺儿吗？”
“好啊！跳舞跳舞！”
还没来得及休息，水心源等人又要为幺儿伴舞。
表演结束的珠燕在幺儿跳舞时，也好整以暇地坐在陆无羡旁边不断找话题，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结果，上次宴会时，陆扶苏对珠燕或幺儿其中一人一见倾心的谣言，还没分辨出真伪就已经烟消云散，最近已经不再有人提起这个话题。
因为她们两人最终谁也没有受到陆扶苏召见。
只有她们恶劣的交情仍旧持续恶化。
幺儿跳完后，推开其他宫伎，坐到陆无羡身旁，与珠燕各据一边。
“哈哈哈……幺儿的舞也很精彩。好，也给你赏赐。”
“殿下真是大方……”
“哈哈哈！珠燕，我可是和我那个小气的大哥不一样！”
正准备再度退回角落的水心源，瞬间停下脚步。
“是啊！完全不一样。上次的宴会真是无聊透顶。”
“怎么？你跳舞了吗？”
“换个人去不就好了，真蠢。那种宴会，准备的酒还不够我们喝醉呢！”
陆无羡鼓起喝酒染红的脸颊，冷哼一声。
“别穿得太奢华，别喝太多酒，菜肴别准备太多，选在白天举办，免得浪费蜡烛和灯油，不要胡乱赏赐……那个小家子气的太子殿下，根本不晓得钱该怎么用吧！”
水心源慢慢地、一步步踏着地板，回到柱子后面。
“那个小气的殿下要继承帝位，您怎么看，无羡殿下？”
一名肌肤苍白的贵族，从桌子对侧以采寻的视线看着陆无羡。
“是啊！无羡殿下，对我们来说这样下去一点也不有趣。”
“父皇也说了，太子对于政务的掌控太多，他应该分配些工作给兄弟而不是自己一手抓，必须采取更稳重的态度，否则当不了皇帝……”
其他贵族也一同露出轻笑，小声地和陆无羡说话。
听到那些话的宫伎们，也跟着开始骚动。
“的确，那位太子殿下如果当上皇帝，我们登台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咦，无羡殿下会成为皇帝吗？”
“这么说来，听说卧病的陛下对于继位的人选，还有些犹豫……”
陆无羡突然放下酒杯大笑。
“哈哈哈……怎么，你们都觉得由我来当皇帝比较好吗？”
听见那个大声到可谓傲慢的声音，殿厅里瞬间一片安静。
珠燕和幺儿同时回答：“当然喽！”
“您一定要当上皇帝，无羡殿下。”
两名女人互相交换了犀利的视线，被夹在中间的陆无羡露出微笑，环视列席的王公贵族们。
“你们当然也这么认为吧？”
“……当、当然！”
“您下定决心了吗？殿下！”
“蠢货，现在还问什么问题？我从以前就一直打算要继任帝位啊！”
陆无羡不悦地嘟嘴，发出一声冷哼后，饮尽杯中酒。
“那个小气鬼已经把自己当作皇帝，到处干涉。不过他要忙也只有现在，无论如何，帝位都会是我的！”
“说的对，无羡殿下。”
“有朝一日无羡殿下登上帝位，到时可别把我们给忘了，我等必为殿下披荆斩棘！”
“哈哈哈……好！好！好！……来！唱歌！跳舞！今晚我们不醉不归！接下来轮到谁了？”
乐声再度奏起，宫伎们开始唱歌。
水心源躲在柱子后面，双手遮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睁得老大。
她屏住呼吸，克制住浑身颤抖。
不要……
我不要、不要。
我现在只想立刻走出去，离开这个地方。
无论陆无羡说什么都要保持沉默，绝对不能出声……陆扶苏如此交代的理由，水心源如今懂了。
……他们明明是兄弟。
明明有个那么温柔的哥哥。
陆无羡却只把陆扶苏看作是对钱财斤斤计较的无趣之人。
错了，他错了……
是因为陆扶苏了解华丽的宫殿之外、热闹的京城之外，还存在着残酷的现实……
他曾经靠着自己的双脚走过，用自己的眼睛看过、确认过。
正因为他清楚，所以才懂得节省，才不喜欢把钱花在只供贵族高官玩乐的宴会上。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水心源甚至没注意到那是因为愤怒。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陆扶苏殿下的事情，明明什么也不懂……
这对几乎不曾一起生活的兄弟……弟弟只把哥哥当作是自己成为皇帝的绊脚石罢了。
然而，陆扶苏清楚这一点。
他知道弟弟怎么看自己，会怎样诋毁自己，才会对水心源说出那番忠告。
不过，就算对陆无羡的态度感到失望，水心源也绝不会多说什么……无论原因为何，一个小小宫伎对皇子出言不逊，弄不好恐怕会送命。
陆扶苏殿下……
愤怒转变成了相同强度的悲伤。
如此多的王公贵族在场，却没有一位反驳。
就连原本力称自己受到太子青睐的珠燕和幺儿，此刻也抱着陆无羡的大腿。
没有人认同陆扶苏，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可是……
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很多事地跟他说：“你们谈一谈，无羡殿下就会明白扶苏殿下是多么了不起的哥哥。”
我……没能读懂扶苏殿下的孤独……
水心源如今只想马上前去道歉，只想早一步离开这地方，告诉他，希望他能成为皇帝。
否则此时的她恐怕会发泄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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