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么？”
我抬头看向一成不变的地平线，想象着那里出现一个神秘的物体，它飞行过来，朝我问道：
“——将你的生命献祭给我吧，作为报答，我将会恢复地球的生态环境。”
我四下环顾着灰色而冷漠的世界，沉吟几秒，以超乎自己想象的坚定点了点头。我恍惚中看见了一道绿色的光芒闪过，瞬间，我目力所及的整个世界再一次被树木和青草覆盖……
我擦了擦眼睛，回到了现实。
“理解了么？”安德烈柔声说道。
“嗯。”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整日压迫在头顶上的灰云已经转变成了黑色，在新时代里，这是仅有的两个可以分辨夜晚来临的方法之一——另一个是安德烈自带的原子钟，“如果真的能一边看着地球恢复一边死去……也不失为光荣呢。”
安德烈叹了口气：“小家伙，你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呢。”
“说的你好像比我大多少似得。”
“我不一样。”安德烈说道，“我是人工智能，我的数据库里面有人类数千年的知识结晶和物理体系……”
“……嘛，那你倒是说死掉是什么感受啊……”
“这从逻辑上行不通……”
“那不就得了。”我一摊手。
“——但我懂生物学和医学。”安德烈的语气突然变的严肃，“死亡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意味着你的生命和你名叫水夕的意识终止，不再存在——差不多就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缩了缩肩膀。
“算了，不说这个了……”安德烈说道，“不过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不要轻易死掉，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嗯。”我说着，抬头看了看天，“晚上了呢。”
安德烈沉默了一段时间，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说话的时候，耳机里面传来了安德烈的声音：“水夕，想看星星嘛？”
“当然想，可是……”
安德烈弹出了一个窗口，淡蓝色的透明弹窗悬浮在我眼前不远处，我试着伸手去触摸，手指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
“出来，”安德烈说道，“我给你看。”
我依言爬到了帐篷外，不过把半个身子留在了小小的帐篷里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然即使是白天外界也相当暗淡，但比起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还是亮些的。
安德烈调整了一下弹窗的方位，让它刚好覆盖在我两眼所看到的事物的正中央。弹窗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不过也没能照亮任何一片区域。
“看好了哦。”
弹窗闪烁了一下，等我再次将目光对准其上时，弹窗已经变得透明了，我所能看见的只有几个光点悬浮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又过了一会，又有一些光点亮了起来。
直到在我所能看见的正片天空中，无数绚烂的，不同颜色的光点构成了一幅极美的图画，尽管我知道那只是投影。
“看到了么？”
“嗯！”我带着笑容点点头。
“其实本来就想给你看的……因为转码的原因消耗了一些时间。毕竟在旧时代，这样的星空可是每个人都一生一定不能错过的风景呢。”
我凝望着距离我仅有咫尺之遥的星空，脑子里却想着些别的事情……
在我有记忆的生命力，我就没有看到过星空——不仅仅是星空，在夜晚的天空上除了黑暗和深邃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任何东西。至于白天……顶多也就只有一个周期来一趟的自动轰炸机可以看到吧。
厌恶么？憎恨么？对于那些毁掉世界的，旧时代的人类们……
我这么问自己，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有些出乎自己意料。
——不。
虽然他们的确毁灭掉了地球……但我始终坚信，那些疯狂到和同一种族的人民同归于尽的政治家们绝对是少数，更多的人们则齐心协力，创造了奇迹般的灿烂文明……
那些一直在默默无闻，却都成为牺牲品的无辜人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吧。
而且就算憎恨，我也没有办法把那些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政治家们撕成碎片。他们多半也已经死了……与其让自己一直活在负面情绪中，还不如在这个无聊而孤单的新时代找点事情做。
“水夕，你看你视野左侧的那七颗特别亮的恒星连起来，是不是像一个勺子？那是北斗七星……”
我知道北斗七星——还是从安德烈让我读的远古时期的文学里知道的。那些书籍是我唯一不喜欢的书。晦涩而无趣，绝大多数都是讲一些待人接物和道德礼仪之类的东西，可……我用不上。那些不是礼仪道德的，也多半讲述的都是些早已过时，甚至被证明是错误的知识。
《甘石星经》：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北斗星又叫北斗七星，是天空的皇帝的诸侯，也是他的座驾。
当然，并没有什么天帝，也不存在诸侯之说——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安德烈要给我看这些完全错误的东西。
“水夕，你知道北斗七星其实有8颗嘛？”安德烈的声音再次传来。
“诶，不知道呢。”
“仔细看，第六颗开阳的旁边有一颗很小的亮点呢。”
“诶，是哦……”
“那是Alcor，开阳增一辅星呢……古时候，军队曾经用它来测试士兵的视力。”
“那北极星呢？北极星在哪……”
“不要着急嘛。北极星的话……从‘天璇’通过‘天枢’往外延伸一条线，大约是它们距离的五倍长，就是北斗星了……”
“还有，在你的视野右侧分别是仙女座和飞马座，在北斗星的正东方和南方分别是小熊座和大熊座……”
显示屏上发出的光辉让我几乎忘记了这不是真实的星空，只是个投影显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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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北斗七星有8颗可是常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