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年轻的姑娘还有小伙子，打起点精神来，看那是什么？”
老约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两人抬首顺着他指过去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古朴的小镇，从搭建房子的木材上看已经有一定年份了。
“救援点到了么……”
蔷薇看着不远处的小镇，语气中却没有一点喜悦。想着这一路走来所经历到的那些人和事，无论身心早已经是疲惫的抬不动一丝力气了。看着期盼已久的救援点就在眼前，她的心中，此刻只剩下了略带一丝迷茫的空洞感。
蔷薇以前一直都以为，自己早已经看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全貌。但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死亡之雨，仿佛是在嘲笑着以她这种想法为代表的人类。
哪怕已经到了末日，人类却依然没有改掉自以为是的毛病。总认为自己看到的就已经是所有，直到灾难真正来临却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就算到了救援点又能怎么样？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安全的地方吗？可能一辈子都要过这种流亡的生活吧……蔷薇看着小镇，心绪却是越来越低落。
“年轻人，打起精神来！”
老约翰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堆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笑容不似伪装，更像是发自内心，配着他这一身有些破旧的牛仔装倒是显得颇有几分滑稽。
不知道为什么，蔷薇看着老约翰的笑容心情突然也就没有那么糟糕了。可能是她和王璃都压抑了太久，也有可能是她太长时间没有遇到像老约翰这样能够露出开心笑容的人了吧。
事实上，在这长达半个月的路途之中，若非老约翰分享了自己的食物和水，她和王璃绝不可能走到这里。三人的小小队伍里从一开始的沉默，后来也渐渐多了一些欢声笑语。只有王璃在大部分时间依然安静，不过有时也可能是对老约翰有些不耐烦，所以也会回敬几句略带嘲讽的话语。
在蔷薇看来以老约翰这种年纪，想必已经见识过了世界上的不少大风大浪，但却依然能保持着如此的乐观，以自己的方式对抗着这个让人绝望的世界，这何尝不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但不管怎样，他们终究是走到了这里，至于以后的路，那就以后再说吧。
“走吧。”
王璃拄着一根用枯木当作拐杖，老约翰依然乐此不疲的像个碎嘴婆子一样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年轻人，直到这种规模的救援点里面一般会有地下酒馆吗？唉……老头子我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肯定不清楚，我跟你说，一般地下酒馆里面都会有从天空城的商贸队里面弄来的正宗黄啤，只需要三颗黄铜子弹就能狠狠地灌上一大杯，而且啊，那里面的兔女郎舞女更是一绝……”
“我没兴趣，要去你去。”
王璃面无表情的回了他一句，通过这些天他已经摸清楚一定规律了。王璃知道当这个老头子在啰里啰嗦的时候你必须得要回他一句。否则这家伙的唾沫星子就会跟加特林重机枪一样疯狂扫射，就算是泥菩萨也得给他气出火来了。
不过王璃自己也会怀疑，如果不是现在身体抱恙，自己之前会不会忍不住从背包里掏出枪来和这老家伙直接干上一架。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老约翰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在我们那个时候，每次冒险归来没有比去地下酒馆喝上一大口黄啤更爽的事情了，大家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讨论哪一个女郎长相最好，屁股最翘……当然这项活动是必须要瞒着老婆和孩子的。”
“那老约翰你的家人呢？”蔷薇好奇的问道，不过下一刻她便是连忙捂住了嘴，毕竟老约翰现在是独自一人，而在这个末世里，失去了家人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没有没有，别多想，”老约翰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就是条老光棍，当初的战友们都结婚生子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到处流浪。”
“不能理解是吗？”
看着蔷薇惊讶的眼神，老约翰笑了笑，然后缓缓地叹了口气：“毕竟这个世界可太容易让人陷入绝望了，一个人长时间的活着就算没有什么身体上的威胁，在这种鬼环境下也迟早得给憋出心理疾病来，这也是我之前会认为你们是情侣的原因。”
老约翰还说着，眼中露出了一抹缅怀。他想起了自己多年之前的一位战友，他就是失去了所有的家人，然后受不了一次又一次在生死之间夹缝生存的流亡生活，最后开枪打爆了自己的太阳穴。当时其余的伙伴都一边痛哭一边骂骂咧咧，觉得这家伙真是蠢到家了，毕竟之前那么多的磨难都熬过来了，现在却自己放弃了生命，哪有这种道理？
而这些伙伴里只有老约翰一个人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在心里理解了他的做法。人是需要抱团取暖的动物，所以哪怕在物质如此匮乏的情况下，也会有人忍受着人心的险恶来寻找一个又一个同伴，寻求心灵上的慰藉。
“至于不娶妻生子呢，是因为我觉得一个糟老头子活在这个世界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如果我真的有了老婆孩子甚至是孙子，老头子一走……他们一定会很难过吧？”
只见老约翰张开双手，露出了一个洒脱的笑容。这一刻的他就像是书本上所描绘的那些游荡于荒野的不羁牛仔，他们孑然一身以漂泊为乐，哪怕是跌碎了牙也会笑笑将血咽回去，然后重新踏上旅途。
“同理，如果家人死了老头子我一样会难过，所以老头子我自然也就没有想要组成家庭的想法，这样就避免了双方都会难过，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看着一脸笑呵呵的老约翰，蔷薇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疼，她轻轻说道：“这样的生活……一定很孤独吧？”
“孤独这件事是常有的，谁都没办法避免。”老约翰挠了挠头，似乎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走吧。”
王璃打断了两人这冗长的谈话，然后默默的拄着拐杖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蔷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王族天空城在10年前一夕崩塌，眼前的少年更是直接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失去了所有家人的他，可能才是他们这三人中最孤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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