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俯瞰

三小时后,飞艇抵达“四号城”上空,所有人都已提前做好降落准备,五名工人合力拉下巨型操作杆,排气管喷涌出最后一丝蒸汽,齿轮转动,飞艇两侧缓缓展开小型机翼,高度1342米,距离下落地点还有19600米,预计10分钟内便能抵达空港。

见环绕在四周的蒸汽逐渐消散,沙奇立刻将头探出窗外,顿时两眼放光,张大了嘴……

下方不再是无尽的黄沙,一栋栋由石砖铺砌而成的建筑映入眼帘,繁华的街道人山人海,蒸汽汽车行驶缓慢,甚至还能看到马车穿梭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一束束烟囱高高耸立,喷洒蒸汽,整个城市不再如“五号城”那样孤寂,在阵阵蒸汽笼罩下,仿佛置身于云层之间。

这里的男人都穿着绅士服,头戴黑色高帽,女人则是身披蕾丝纱衣,精致的蓬松裙在风中摆动,如同行走的天鹅,他们看似忙碌地奔波着,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仿佛乐在其中。

这就是,除“五号城”以外的城市么……

沙奇心里一沉,望了望自己染满灰尘的破衬衣,憧憬,向往,却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布莱德瞥了一眼沙奇,轻轻将笔放到一旁,合上笔记本,具体情况他已经听沙奇讲述清楚了,但能记录的有用信息却少得可怜,不过有一点倒是能够肯定——洞窟中的人不属于这个时代,他们能够控制“树”的力量。

“少年,你知道的真就只有这些么?”布莱德掏出根烟点燃,翘起二郎腿:“这可是关系到世界能否正常运行的大事,你也清楚,洞窟里的那个怪物很恐怖,甚至连我都难以对付”

“恐怖么……?”沙奇撇了撇嘴,没看布莱德:“唔,但我们知道的真就这么多,不信你可以问旁边那个胖大叔”

“诶?呃,我们确实只知道这些”桑普勒尴尬地瞥了眼布莱德,将手放在裤包前,虽然他不知道沙奇为什么要隐瞒种子和画像的存在,但他明白,沙奇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在他和禄肯离开后发生了什么。

更何况,他把种子偷出来的事,还没告诉任何人呢,这玩意儿万一关系到“绿洲”的秘密,那他下飞艇铁定会被部队抓走拷问,最坏的情况则是直接斩草除根……

“行吧,毕竟那是我们资深旅者也不了解的东西”布莱德挠头,叹了口气:“如果二位之后想起了什么,可以到东部的亚伯城堡找我,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

“哪有,您客气啦”桑普勒赶忙说起客套话:“要不是您正好带部队来围剿那怪物,我们仨估计都已经死翘翘了呢!”

“呵,不过还是谢谢你们能提供信息”布莱德摸了摸下巴,望向桑普勒:“话说,我刚刚提到了亚伯城堡,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住在城堡里么?”

“嗯?”桑普勒有些疑惑:“您不是一只都住在那么?”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布莱德立刻挺起身子,挑眉,展示起自己那身昂贵的行头。

“噢——!”桑普勒瞬间明白了布莱德的意思,他以前是真不知道,感情布莱德还是个臭屁的家伙,果然没一个“旅者”是正常人。

下一秒,他便开始了激情地吹捧:“说起亚伯城堡,那可是个好地方呐,想必也只有您这样的高贵旅者,才有资格住进去,对吧?”

布莱德顿时羞红了脸,抱起身子一脸享受的模样,抿着嘴笑道:“继续,继续!”

“再瞧瞧您这一身行头,一定是‘四号城’最好的裁缝店定制的吧,啧啧啧,高贵,典雅,完美的凸显出了您的绅士风范!”

“嗷~”布莱德忽然发出了恶心的呻吟声,望着桑普勒眨眼:“再多说点儿,别停”

桑普勒扭过脑袋翻了个白眼,只觉反胃,然后继续吹嘘起了布莱德。

沙奇却是始终沉迷着窗外的风景,他曾幻想拉着伊兰的手遨游在云层之上,然后带她飞去一座热闹的城市逛街,最后跟她坐在典雅的餐厅内,点上一块一整天都吃不完的大肉排……

曾经,直到庆典前一晚为止,这些幻想都还存于他的梦里,现在梦碎了,幻想中的建筑却成为现实。

原来在这座城市,这些幻想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

想到这里,沙奇缓缓将手伸出窗外,暖阳映照着这座城市,空气中带着一股清新的微香,他能够感受到暖风拂过手指,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当人类翱翔于天际,感觉就像是拥有着整个世界。

可是……

只要轻轻合上手掌便会发现,能够拽住的东西,其实只有拳头。

虽然没法忘记过去,更没法留住回忆,但现在,他似乎不再那么迷茫了。

如果树的力量真能让逝者起死回生,那他……

片刻后,沙奇抿了抿嘴,侧头望向布莱德,淡淡一笑:“禄肯呢,他现在在哪?”

“跟你们一起的那个少年么?”布莱德站起身,坐到沙奇身旁,伸手指向了城市中的某个建筑:“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医院了,他伤得很重,虽不致命,但如果抢救不够及时,应该会截肢”

沙奇顺着布莱德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是一栋教堂模样的建筑,建筑后方有一个小花园,水池中央屹立着一人高的圣母像,许多穿着淡蓝色衬衣的小孩,正围着圣母像嬉戏。

“那里,你们是把它称为‘医院’么?”

“所谓的医院,就是集中为伤者与患者治疗的地方”布莱德捏了捏沙奇的脸蛋,笑道:“放心,这是‘四号城’最好的医院,最差的医生放在‘五号城’也能达到顶级水准,刚刚说会截肢只是吓吓你,没那么严重”

沙奇点头,不再看窗外,他的心里有种莫名的寂寞感,虽然有桑普勒陪着,但总觉得自己仍是孤身一人。

布莱德仿佛看穿了沙奇的心事,拍了拍他的脑袋:“叔叔我去过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交朋友。有时候寂寞,不是因为适应不了新的环境,而是因为在新的环境里,你没有熟悉的人能够分享心中的故事”

“叔叔年纪也已经大了,平时的乐趣也就逛逛……呃,你懂的嘛,男人都爱去的地方。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能交各式各样的朋友,既然来了‘四号城’,就把这儿当家,没钱了管叔叔要就是了!”

“真的?你会给我钱?”沙奇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布莱德一愣,心想这小流氓原来在跟他玩阴的。

“咳咳,适量还是可以,毕竟我欠莱格林钱,就当还他了。还有就是,见到莱格林替我跟他问声好,千万别告诉他,我要在‘四号城’待一段时间,不然他非得上门宰了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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