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城市战争2

  • 作者: Asura君
  • 更新时间:2015-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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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类世界的最边缘,一望无际的冰原之上。冒着白气的冰窟窿旁,一个周身包裹着厚厚的皮衣、像只熊一样的老者默默等待着。不多时,他手里的长叉嗖地插入冰窟,接着拽出一条肥大的鳕鱼来。老者将鱼跟长叉一并抗到肩上,一步一步地在冰原上走远了。

……

明岛市郊,HMA亚洲分区总部。接线员们一刻不停地接打着电话,抱着材料的工作人员不时跑过,立体投影仪生成的明岛市地图显现在大厅中央。

“虫群进攻已经停止,我军伤亡接近三百人,损失军舰一艘。陆军在清扫战场,恢复海岸阵地。”“虫群损失超过1/3,其余仍在近海盘旋。”“海军在海岸东北发现虫群,请求支援。”“第三波疏散命令执行完毕,明岛现在是空城状态。”“仍没有王女消息,联系不到哈里欧(注:沸点乐队吉他手)等人。”

周静站在大厅中央的指挥台上,不时有人跑来向他请示着什么。

低头看看腕表,已经是早上5点了。周静心里不安在累积:太顺利了,也太不合理了,只有这点兵力的话,没有人特意从星球另一边跑来就为了被狠揍一顿,怪物也一样。它们还有什么后手没有使出来,它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明岛市中,7区街道上。

小满背着昏迷不醒的大块头虫人,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缓慢地走着。他的视线慢慢地划过周遭,虽然光线昏暗,但他仍能看见东西;一辆燃烧着的轿车被丢弃在路边,街边店铺的玻璃窗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手推车停在店门口,碎玻璃散落满地,几只白色的塑料袋从街边无声飘过。

小满在斑马线前等待了一阵,信号灯似乎已经坏掉了,只是在不停地闪烁着黄灯,他只好背着虫人慢吞吞地向前走去。先前由于担心普通人看见他背的东西受到惊吓,他把自己外套给大块头虫人穿上,又给它盖上兜帽,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一夜之间,所有人都不在了。在他背上的虫人鼻青脸肿,满身是蓝色的血,看来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小满就在刚刚也和它一样,应该说还要更惨一些,但这会儿已经恢复到连伤痕都看不出了——也多亏了这种奇异的恢复力,在互相殴打了大半夜之后,最终站着的才是他季小满。

小满抬头看看海岸的方向,浓烈的火光染红了天空。“糟了,怎么这幅惨状,突然就变成这样,果然是我的错吗,德春先生……”

他路经德氏事务所,上楼转了一圈,德春并没有回来,小黑也不知去向,小满心情非常沮丧,希望他们都没事才好。茫然地在空城里踱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实在想不到该去的地方,只好决定先回出租屋看看。

一进大门,小满就听到了一种细小的声音——他的听觉现在比以前灵敏几十倍,在昨晚跟虫人的殊死搏斗中,这项能力帮了不小的忙——与这座死城别处截然不同,似乎是有人在活动的声音。声音是从地下室传来的。小满刚推开大门,黑暗中一个影子快速朝他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小……小黑?你没事啊,真太好了……”

小黑揽着小满的脖子,撒娇地用软绵绵的小脸蛋在他脸上蹭着。房间深处一道手电筒的光束打过来,接着传来了欧大妈颤巍巍的声音;

“小乖乖,哪去了,听话,现在很危险,不要乱跑……”

小满把虫人放在墙边,抱起小黑走过去。“欧妈妈,你怎么还在这里?”

手电的光打在他脸上。“季先生?……真的是你啊。唉,别提了,这群兵老爷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从白天起就非要人都撤出去,还什么都不让带,我才不撤哪,这老宅子我从生下来就在这了,除了这我哪都不去。可是没办法啊,下午开始他们就挨家挨户查人,一楼王老头躲到柜子的夹层里都被搜出来拖走了。我就跑到地下室里,心想不能让他们如意,真被搜到了再走,结果到最后他们也没过来,人一走光,电也停了,我这心里啊,七上八下的不是个滋味……”

小黑在小满怀里“咿咿”地说着什么,欧大妈凑上来,“对了,这小乖乖是昨天一早跑到你房间里的,一整天兵荒马乱的我怕他被吓着,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是你亲戚吗,长得真水灵啊。”

小满和欧大妈继续聊着,小满注意到了地下室深处沙沙的声响,想想觉得可能是老鼠就没在意;

在黑暗的角落中,数只几乎跟人一样大的蜘蛛来回爬行着,布置着蛛网,一直白色的小猪缩在一边;那是小满的宠物球球;自从被自己的主人完完全全地遗忘了之后,球球经历了其他猪一辈子都无法想象到的悲惨磨难。它现在浑身抽搐,皮肤上血管贲张,口水挂得老长,一双眼睛血红血红,四肢蹄子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另一场激战正酣。

这是一处大型的地下停车场,现在已空空如也。沸点乐队的吉他手兼队长哈里欧立在一侧,一手插兜,一手拄着吉他,低头做沉思状。报废汽车的顶棚上,洗车的池子里,立柱旁的垃圾桶边,各有一个不省人事的沸点乐队成员;

哈里欧猛地抬起头,朝着周遭大声说,“哦哦,我想到了!虫子……我向你商量一件事情。在我把你打败之后,我会暂时留你一条命,而你得向我的弟兄们解释,我是为了早点破坏掉你那个糟糕的幻术,不得已之下才把他们统统打倒了。这也是没办法嘛——如果我被我的弟兄们缠住手脚,你就会乘机逃之夭夭了;如果你逃之夭夭了,王女小朋友就被你的同伴劫走了;王女不见了,我们就要挨至善老头骂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就失去向怪物界推销新歌的好机会了!这是不可原谅的!而如果到时候他们不买账非要爆我菊花的话——你替我受着。”

吉他像锤子一样破开空气,重重地砸在一根立柱上。一阵极其刺耳的颤音响过,那水泥柱竟像豆渣一般破碎坍塌下去。

“请欣赏我的独唱——打地鼠之歌!

“一只两只,没完没了;三只四只,东藏西躲;五只六只,屁滚尿流;我一锤子下去啊!一只两只,断手断脚;三只四只,脑浆迸裂;五只六只,肠子飞舞。啊啊!看你还往哪儿跑……”

躲在阴影里的卡伊在哈里欧忙于拆柱子时没有闲着,口中默默念咒;手型挥上,数道影子窜入周边的黑暗,以极快的速度朝对手包夹而去;哈里欧则拎起吉他,重重地朝地面一顿,颤音呈圆形扩散开来,那些影子都在一瞬间被震得粉身碎骨。

哈里欧扶正残缺不全的墨镜,将吉他甩起来扛在肩上;然后继续砸墙。“果然没有虫子懂得艺术。知道么,爆菊花……是很疼的哟!……”

……

天刚微亮,小满驮着小黑,从出租屋出来走到街上。小满出来找食物跟饮水,本来不想带小黑一起,因为说不定会有危险。但小黑一直黏着小满,小满把他放回去好几次,每次都会以极快的速度蹿回小满脸上。如此反复几次,只好带他一起出来。

超市外的玻璃墙壁前,突兀地站立着一个高个子的男子。他打扮得很是古怪,宽檐高帽,大墨镜,厚重的竖领风衣,还带着一双皮手套;整个人像装进了一只巨大的外套里。他的动作也很古怪,面对玻璃墙站着,不时地摆动着头部,从各个角度观察着自己在镜中的倒影。

这个时候还在街上活动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德春先生说过,怪物是可以借助法术化作人类的模样的。还有先前遇到的那群虫人,外形跟人类也很近似。但话说回来,也有可能他是同样困在城里的居民,或者怪物协会的成员也说不定。小满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怪人发现了小满,转过身,他的脸庞是正常人类的模样,他开了口,发出一串小满根本听不懂的音符。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他不是普通人了。小满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但怪人仍在顾自说着,不时做着手势,似乎在和自己交谈。小满大惑不解,很快他又发现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小黑一直发出唔咿唔咿的声音,因为小黑平常都会咿咿呀呀或者咪唷咪唷的,小满以为他在学说话,所以没在意;搞半天,那怪人从一开始就完全无视了小满,他在和小黑说话!

小满听话地任由他俩交谈,过了好一会儿,双方都安静下来。小满感觉到小黑的小手抓紧了自己的头发,并深吸了一口气。只听“噗”的一声,小黑从嘴巴里吐出了一个速度极快的小白点,“砰”的打在对面怪人的帽子上,弹向一旁的玻璃墙,一整面玻璃顿时粉碎,碎片劈头盖脸地砸了怪人一身。

小满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

明岛东两百公里的大洋深处。不为人知的第二战场。

军舰火炮齐鸣,数不清的飞行虫怪如雨点一样被射落下来,但更多数量的虫怪冲进了火力网,甲板上的士兵拿起枪械与之奋战;

遮天蔽日的黑暗使人们忘记了这时原本已是白天。在海天之间站立着一个庞大到顶天立地的巨人,盘旋的虫群构成了它的身躯和手臂,隆隆的咆哮如同震雷一般响起。这些大部分自出生起没见过monster(怪物)的士兵被深深的震撼了,很多人忘记了开火,呆呆地盯着天上看。一个虫怪俯冲下来,撞断了桅杆,几名士兵被虫怪抓起,尖叫着被扔进海里……

“全速前进!再靠近一点……所有武器开火,吸引它的注意!”甲板上,德春声嘶力竭地发布着命令。这艘战争时期遗留下的老式军舰并不能抵挡太久,加上之前为了在甲板上绘制法阵还拆除了主炮塔,对巨人造成的伤害更加有限。

“水下遭到攻击!右隔舱进水,船体倾斜!”传令兵大喊。

德春对舰长说,“我命令你们,再前进五海里,之后全体官兵弃舰,你们乘小艇搜救幸存人员,然后返回明岛,加入海岸战斗!”

“那您呢,指挥官?”

“我还有……最后一项重要任务。”

……

战争已经进行了一天一夜。昔日繁华的街道冷清凋敝,美丽的度假海滩被恶臭的汁液和灰烬浸透,虫怪的尸体和断肢堆积四处如山,人类的伤兵在简易的医院里呻吟着……

哈里欧砸倒了最后一栋支柱,这座地下停车场已经完全坍塌,变成了一个露天的大坑。阳光从上方播撒进来,虫人的身形在光中暴露出来。“呼——”哈里欧擦擦额头的汗,长吁一口气,“好久没这么运动了。接下来,该怎么把你打得恰好剩一口气呢?”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朝卡伊直冲过去。

风衣怪人和小满并排蹲在小巷口的墙边,小黑缩在小满怀里。不远处,一只三层楼房高的巨大硬壳虫怪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人类士兵一边朝它射击一边撤退。随后,一旁高层楼房的几扇窗中射出了数道金色的光芒,那是由弩箭拖拽着的写满符文的布条;布条缠绕上巨虫的身躯,不多时,符文便发出强烈的电光,巨虫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之后整个坍塌下去,背上冒出黑烟。士兵们欢呼雀跃,一个身披袈裟手持念珠的僧人站在他们中间立掌诵经。

乘着救生艇的水手们回望他们的军舰。在密集虫群的包裹下,她渐渐沉入了海面;而在海水触碰到甲板上法阵的一瞬间,四周的海水突然暴起,一个水构成的半身巨人从海面上拔地而起,其庞大的身躯一直膨胀到丝毫不亚于虫群巨人的地步。两个巨人扭打在一起,巨型的臂膀划过天空,震动着海面,显得十分袖珍的闪电在它们身旁各处劈下。“波塞冬……”舰长喃喃地说。

一份署好名的文件丢在至善面前,至善抬起头,看着面前努力控制着情绪的周静。他一向冷静,可终归是个年轻人,嘴角已因太过愤怒而有些扭曲了;他甚至替至善取出了印章,放在文件旁边,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战争,是侵略,是时候全面宣战了!”至善没有理会他,垂下目光,看着手边黑色的电话机。

他在心中默默地念道,有时候,懦弱比勇敢更需要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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