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妲己临朝歌

沙尘滚滚,黄土飞扬,一支军队护送一台镶有青铜花纹的轿子呼啸而过,一只小狐狸探出头来,躲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她觉得人类不管做什么事都急急忙忙,是因为人类寿命太短所致。

这头全身雪白的狐狸是女娲的手下。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人间,她要完成女娲交付给她的任务。她记得那天女娲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总觉得少了几分往日的温柔慈悲。女娲告诉狐狸,自己受到商纣王的侮辱很生气,现在要命她去祸害商王朝的江山,让天下易主。狐狸很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派人杀了商纣王,而是要挑起战争。但她怕女娲生气,所以没再多问。

轿子的帷帘拉开了,狐狸看到里面确实是位大美人,只是她面容惨淡,眼神忧郁,毫无生气,让这份美色逊色不少。狐狸一路跟在队伍后面,一直跟到他们在一家旅店门前停下。

晚上,白狐狸偷偷溜进女子的卧室,看到女子独自坐在梳妆台上叹息发愣。那女子发现了狐狸,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温柔地抱起了她。女子告诉狐狸自己叫妲己,是苏护的女儿,现在要被押往朝歌做纣王的妃子。

“不管自己多么知书达理,多么努力,终究还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世人太过苛刻,尤其对于女人。在这个黑暗的世道,女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我尝试过做我自己,但是总会受到各种无端的诽谤。我只想做我自己,我没有伤害别人,他们为什么要来伤害我?我坚持不住了,再也坚持不住了……”妲己抚摸着狐狸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白狐狸睁着大眼睛望着妲己,狐狸不懂人类的烦恼,不懂她为何悲伤流泪,她只觉得妲己很温柔,不知不觉小狐狸就跟婴儿一样在妲己怀里呼呼入睡。

等她醒来,妲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她的手腕渗着血,血滴滴滴答答地顺着桌子往下流,这大概是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滴泪吧。狐狸跳到妲己身边,绕着圈子呼唤妲己。这是她到人间以来第一次被人温柔对待,第一次看见人类落泪,也是第一次目睹人类的死亡。她不知不觉流下眼泪,那一刻起,她决定成为苏妲己。

穿过漫长的黄沙古道,前面就是朝歌。妲己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觉得一切都很新鲜。这支队伍速度很快,直奔王宫,纣王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妲己。

现在的妲己是妖狐所化。这只狐狸初到人间,好奇地打量着世间的人与事。纣王接见了她,惊叹于她外表上的美艳以及内心不喑世事的纯真。

殷商国君纣王,原名帝辛,崇尚武力,善于征战。但由于过度追求力量,丧失人性中的善良品质,在他身上只有野兽般的嗜血残暴,城里城外大大小小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见证者。他目空一切,认为天上下所有的一切都理应属于他,天下之人都需朝拜他,天上的神仙都要向他臣服。

这个傲慢自大的狂人当政以来,将原本是修建神庙的钱财花在自己的玩乐上,他大兴土木,建造起一座又一座的宫殿,而神仙们的庙宇则渐渐减少,为此天上的仙家颇有微词。他不祭天,认为自己所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而来,祭拜虚无的天神是愚蠢的行为,不如把钱财花在自己的享乐上来得实在。总之,他的所作所为无时无刻挑战仙界的旧有权威,与昆仑众仙的关系日渐交恶。

纣王生性残暴,对弱者没有半点慈悲之心。他每天的爱好就是变着花样折磨杀死战俘,他无时无刻在研究怎么将痛苦最大化。

纣王觉得听着这些人痛苦的呻吟声是莫大的享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要把这份快乐分享给爱妃妲己。起初妲己很排斥,但耳染目濡下她竟爱上这种残忍又不人道的游戏。她认为人类对待动物也是同样的手段,她不过是在用人类对待动物的手段来对待人类自身罢了。

妲己是妖精,她很纯粹,但是越是纯粹的东西越容易被玷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妲己沾染上纣王的残暴嗜血,时常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她不再纯粹,不再是那只白色的小狐狸,现在的妲己是第二个纣王。

纣王很满意妲己的变化,他们一男一女,一人一妖,残杀生灵,不断累积尸体的数量,让朝歌城笼罩在血腥当中。

朝廷上下纷纷震怒不已,他们义正言辞地指责妲己祸害百姓,其实他们知道最应该受指责的是纣王,不过他们并没勇气指出。这群只会用嘴巴战斗的朝臣马上落得个身凿百孔的下场。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殷商伯侯。

眼见其他三个伯侯已经纷纷遇害,西伯侯姬昌很会审时度势,他立马放下身段,又是表忠诚,又是送礼,讨得纣王心一软,放过了他一马。妲己想起了女娲交代的任务,她要培养一股足以推翻商王朝的势力,她看中了姬昌,决定一步一步挑引出姬昌对商王朝的恨意,于是她建议囚禁姬昌,慢慢折磨他。纣王听从了妲己的建议,将姬昌囚禁在羑里。

且说同在朝歌的姜子牙,虽然他在朋友宋异人那里整天混吃混喝,生活过得顶滋润。不过还是决定自力更生,搞点小生意做做。

他搬来小凳子,在街口处竖起一面白旗子,上书写道:“昆仑神算”,干起了算命先生的活计。

姜子牙算命有话直说,常常得罪人,因为世人宁愿听美好的假话,却不愿听残酷的真话。姜子牙所说的坏事十有八九都有应验,渐渐的大家都把他当做瘟神,将姜子牙当做一切祸端的始作俑者。

一次,一个壮汉被姜子牙说恼了,直抡着拳头就把档口砸了,临了还说道:“咋啦?神算子先生,你今天没算出我要砸烂你的档口吗?帽子戴正了,你这老神棍!”说罢补了一拳在姜子牙的右眼上。

姜子牙用拐杖撑起自己的身体,勉强站立起来。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拾起地上皱巴巴的帽子往头顶上一盖,自言自语道:“尽管我挨足了乡亲们的老拳,但我仍然是个体面的绅士。”

姜子牙做不成算卦,改行做起抓鬼师父。朝歌虽大,却没有鬼怪,人面鬼心的吏使倒是不少。姜子牙寻思着,既然没有鬼,何不创造出来。他盯上一家粮铺,晚上他来到这家店前,施展障眼法,将店里的锅碗瓢盆弄得当当作响,一连好几夜,他如法炮制,将鬼怪邪神植入到粮店主人的内心深处。

他见时机成熟,装模作样来到粮店主人面前振振有词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接着他自导自演,上跳下窜,时而如猛鬼上身,时而又像赶鬼上架。他这番表演十分出彩,毫无破绽,赢得店里上下的一致称赞。

随着大家的口口相传,抓鬼大师姜子牙的名号在朝歌逐渐传开。但随着名气的增长,有人也产生了怀疑:“这朝歌平日里都没什么鬼怪,怎么近期好几家都遭鬼了?”好事者决计瞧瞧跟踪姜子牙,摸清他的底细。

姜子牙的伎俩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他又在一大户人家门前上演那套鬼把戏。好事者躲在门后看穿了是姜子牙自己在搞鬼,于是他叫来朝歌的老乡一起来观看这场闹剧。

朝歌城的老乡们可没好心情欣赏姜子牙的精彩表演,他们一拥而上,齐齐将姜子牙围住,又甩又抛把他扔到朝歌城外的荒野上。

姜子牙倒在地上,发起了牢骚。这时天上传来元始天尊的声音:“姜子牙,你还有空在这发牢骚?还想不想要荣华富贵?抓紧时间去找可以推翻商王朝的真命天子。”

姜子牙刚想问要去哪找,就被一股大风刮到了西岐。姜子牙困到不行,在西岐的荒郊野外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姜子牙满脑子都是找贵人当大官的事。他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拄着拐杖好不容易来到一家饭馆。姜子牙摸了摸口袋,最终从袋缝里抠出一小块贝碎,那碎贝简直比蜗牛的牙齿还小,想必是昨晚碰撞中把贝币给压碾了。姜子牙没钱吃饭,失望地摇着头无奈离开。

饭馆掌柜是个老好人,见姜子牙可怜,状立即免收了他的钱。他见姜子牙是外地来的,拿了一壶酒过来,跟姜子牙边喝边聊。老掌柜说道在西岐是不会饿死人的,这里的主人西伯侯姬昌是个大好人,大家都向着他学习,对有困难的人施加援助。姜子牙看着这里的人,他们欢欢乐乐,和和气气,开心地喝着酒聊着天跟朝歌完全不一样。

掌柜又说了许多赞美姬昌的好话,姜子牙一一记在心里,决定在这里等着姬昌回来。

姜子牙向掌柜要了一根鱼线,他把拐杖当做鱼竿,在水边以垂钓为生,自渔自足,偶有多鱼,则卖予掌柜,换些许钱贝。

姜子牙的垂钓技术十分糟糕,常常钓不到鱼。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饿着肚子发牢骚道:“唉,终日戚戚,食无鱼。”大部分的时间里姜子牙都钓不到鱼,只能到附近林子挖点野菜填填肚子。在小林子中他时常遇见一个边唱歌边砍柴柴刀的年轻人。

姜子牙心想,自己是要做大宰相的人,身旁没一两个随从跟班不像样子。他内心这般琢磨着,决计就招这个年轻人为徒。他心生一计,佯作一名落难的神仙,向年轻人声情并茂地诉说自己的悲惨故事,讲的差点连他自己都信了。

这名年轻人终日砍柴,近着柴木多,脑袋也接近柴木。他心眼很实,没丝毫怀疑,觉得姜子牙说的话句句属实,当即对姜子牙拜了又拜,叩了又叩,把姜子牙当成了活神仙。

年轻人告诉姜子牙自己叫武吉,是个砍柴的樵夫,愿意拜姜子牙为师。姜子牙很欣慰,当即收下这个捡来的便宜徒弟。他们的日子过得平实真切,无非就是你打鱼来,我砍柴,盼着圣人把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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