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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2月14号，春节。
只不过，这个传统节日在基地大力鼓励生育，和许多难民稀释掉城市原住人口的情况下，存在感反而不如那个同一天的海外舶来品——情人节。
头一天的除夕夜，罗修没去参加学院留校学生们的集体活动，在医院陪着沈安琴一起吃了顿饺子。
谁也没来打扰他们，也许，是那些女生最后的默契吧。
身体距离康复还有段距离，沈安琴并不清楚罗修这边都发生了什么，所以从见面就忍不住一直絮絮叨叨地问。
罗修只是含糊应付，对基地的处罚避而不谈。
沈安琴看实在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到了早上，罗修难得比沈安琴先起了一次，去医院食堂带回来了米粥和素包子。
沈安琴靠着床头，有点疑惑地望着他，柔声问：“年也拜过了，饭也帮我弄好了，今天情人节，你没约好和谁出去玩吗？”
“没有。”罗修摇了摇头，专注的看着她，“今天我就在这儿陪你。”
“医院很闷的。你之前陪老师复健，就老是打呵欠。情人节和春节难得赶到一天，去和铃音或小樱约会吧，她俩肯定给你做了巧克力。”
罗修还是摇头，重复了一遍，“今天，我就在这儿陪你。”
沈安琴楞了一下，望着他，微微蹙眉，“修修，你这次回来，怎么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啊？”
“没，我哪儿都挺好的，从没这么好过。”他站起来，做到病床边，为她吹了两下粥，笑道，“我陪你你不高兴啊？赶我走？”
“怎么会，我就是怕你无聊。老师还在恢复，除了散步，就是躺着。要不你把你的掌机拿来吧。”
“不用，我就想跟老师说说话。”
“可老师问你什么，你都不肯说。”
“你问的那个，我晚上告诉你。”罗修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看我好好的在这儿，方志新还在重症监护室没出来，受点罚不是应该的么。放心，我这么厉害，基地也不舍得罚得狠了。方志新以前不就仗着这个嚣张么，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安琴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你那天那么生气，是因为……觉得老师骗你吗？”
“没有啊，老师你骗我什么了？”罗修哈哈一笑，端开她喝完的空碗，“你一直都跟我说得挺清楚啊。你说你照顾我是工作，但你不是也说，你保护我是因为爱我么。我相信，老师没有撒谎。”
“那，你为什么会……把方志新打成那样？”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啊，他专门来找事，我最近积压了那么多郁闷，正好趁机发泄一下嘛。那个对你的任务安排，我老早就猜到了。咱们不也擦着边聊过么，我还是那个态度，老师你不可能是我的妈妈，我……也不再需要一个妈妈了。”
罗修笑嘻嘻地说：“我这样是不是就算长大了？”
“算。”沈安琴嚼着嘴里的包子，轻声说道。
和之前陪伴复健的时候不太一样，罗修今天表现得格外专注，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沈安琴周围，没玩游戏没听歌，没发呆走神没锻炼身体。
她反而不太适应，午休前小声说：“修修，你也躺会儿打个盹吧。”
他只是摇摇头，“不用了，我一点都不困。”
“你这么看着老师，老师……都睡不着了。”
“怎么，害羞了吗？”
“反正……别别扭扭的。”
“那我不看你的脸。”罗修故意一转头，看向她被子下的脚，手上没停，继续按摩着她的小腿。
沈安琴睡醒后，罗修扶着她出去转了一圈，但天气不太好，没有散步太久。回来后，顺路拐去医护室，给伤口换药。
绷带打开，换下纱布的时候，罗修没有避嫌离开，就那么站在旁边，盯着那还没完全愈合的狰狞伤处，目光闪动。
沈安琴有点不好意思，护士处理另一端的时候，需要往上把衣服再掀高，于是瞪了罗修一眼，没好气地说：“这位先生，你再在这儿看着，病患心跳加速浑身紧张伤口会崩哦。”
罗修这才笑了笑，闪到了帘子外面。
沈安琴只能吃得非常清淡，晚饭看罗修还是跟她吃一样的，忍不住说：“修修，你又不用忌口，去打点好吃的吧，大过年的，你还是个大胃口。”
“不用，反正除了你做的，别的我吃着都差不多。”他端起碗，咕咚咕咚把粥灌了下去，咬口咸菜，笑呵呵地说。
“修修，已经晚上了。”吃完收拾好，沈安琴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空，说，“老师的问题，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基地为了收复失陷的边防城市，在那边建立了新的前哨站。”罗修起身走到窗边，缓缓道，“那里每一天都在进行拓建任务，每一天都要防守，都要荒野追猎，那里需要觉醒者，需要擅长战斗的好手。”
沈安琴的脸色变了。
她捂着伤处坐直，不安地说：“修修，可……可是新京也需要你，不是有消息说。北部废墟有大量变异者抱团吗？”
“那已经证实是对方的计策了。”罗修沉声说道，“一批探测器强行闯入侦察，才发现……并不比从前多出几个，还是那些熟面孔。骆欣菡多半是打算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牵制新京，然后调集变异者打击其余地区和城市。变异者的移动速度不会比地下列车更快，主动出击才是正确的应对方式。”
沈安琴的眼中浮现出一片水光，颤声道：“修修，这就是……你接受的处罚吗？”
“不。这是我选择的，将功补过的机会。”罗修走到床边，弯腰轻柔地拥抱住她，“老师，我已经从你们身上得到太多，你们给了我力量，那么，我就有责任保卫你们的生活。我要去和变异者作战，去杀掉那些可恨的恐怖大王，只有把他们全部杀光，这世界才能恢复正常，才能让大家，让你，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沈安琴擦了擦眼泪，强挤出一个微笑，柔声问道。
“我来这里前补习的时候学过一首诗，我很喜欢。那两句是这么说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罗修微微侧头，轻轻吻了一下沈安琴的耳朵，“老师，再见。”
2010年2月15号，修罗场之神计划终止，罗修离开新京，前往边界前哨站。
他离开得很早，没有谁能赶得上送他。
那个略显寂寞的影子，在晨雾中上车，迅速地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