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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蒂凡妮的日子并不好过。
裁撤了几乎所有官邸人员之后，整个官邸的繁重工作立刻变得无处安放起来。
尽管她留了预备方案，准备了足够的人手，可是生手和熟手之间依然存在差距，很多工作不能高效地完成，这让官邸看上去有些不知所云的凌乱。
你说不出来哪里不够齐整，也许是哪个花瓶摆放的不尽如人意，也许是某一杯咖啡端来时候已经温了，也许是某一处的地板不够光亮如新……
总之，这种好像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是仔细琢磨又挑不出什么大毛病的情况每天都在上演。
但是让蒂凡妮最糟心的事情却并不是完全是这个。
洛丽塔自从随着罗什一起来到首都官邸之后，便在西花厅安置了下来。
这个生活一直奢靡无度绚烂多彩的少女立刻被首都的繁华迷住了眼。
几乎每一天，她都要带着贴身女仆们出去采购东西，漂亮的衣服，时新的首饰，新摘下来的花朵，以及各种堪称奢华的小玩意。
随后这些东西就会在当天的晚上全部堆放到她自己套间的客厅里，她会派人来找罗什，告诉罗什“洛丽塔小姐今天买了一些新鲜玩意儿，请罗什先生去品鉴品鉴”，或者“洛丽塔小姐今天得了一支上好的白葡萄酒，邀请罗什先生共享”，诸如此类的邀约层出不穷。
作为罗什的情妇，蒂凡妮只恨不得冲上去将她买的那些玩意儿砸个稀巴烂。
但是作为首都官邸的大管家，她只能选择隐忍下来，对洛丽塔挑衅的笑容视而不见。
这也还不算是让她最糟心的事情。
此刻她坐在自己套间的花厅里，整个人倚靠在软塌上，头发松散开来，像是金色的海藻。
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就这么半倚着，看上去慵懒又放松，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盯着窗前的花草，空洞又虚幻。
“蒂凡妮小姐，您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是要饿坏的啊。”
露西手里捧着一碗香甜的布丁，有些焦急地劝道。
“放在这吧，我饿了自然会吃的。”蒂凡妮淡淡地说。
“您总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生罗什大人的气吧，毕竟真的严格追究起来，罗什大人也并没有什么过错，都是洛丽塔这个小妖精太不知道分寸了。”露西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露西，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我并不是因为洛丽塔小姐的什么行为才这样的。”蒂凡妮的脸上忽地现出恼怒的神色来，“我需要想明白一些事情。”
露西吓了一跳，连忙行了一礼，“是……那您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样的啊，现在整个官邸都传遍了，说您如今焦头烂额，被洛丽塔小姐打得半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呢。”
蒂凡妮摇摇头道：“露西，你是我在这里最信赖的人，你怎么也信这些不知所谓的谣言。”
露西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蒂凡妮小姐，我并不是信这些谣言，我只是替您担心，您再这么萎靡下去，真的就要出乱子了啊。”
蒂凡妮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在为自己担心，所以想要想明白当下的处境罢了。”
露西一怔，费解地问：“为自己担心？您现在是罗什大人的枕边人，又担任着首都官邸的大管家职位，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你不懂。”蒂凡妮摇摇头，眼中总算恢复了原来的神采，她抚了抚额头，无奈地道：“说起来，罗什的情妇，首都官邸大管家，这样两个身份似乎是光芒万丈。可是其实都并不牢靠……”
她坐起来，轻轻端过那一碗布丁，浅浅尝了一口，继续道：“你看当初花莳庄园的大管家，不过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被打落尘埃一无所有；罗什如今位高权重，整个第三区都尽在掌握之中，身边美艳的女人数不胜数，随时都有可能取代掉我的位置成为罗什新的情妇……”
“……远的不说，官邸中现在就住着一个以嫁给罗什为己任的洛丽塔。如今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已经一无所有，若是有朝一日知道了现状，恐怕更要变本加厉地抓住罗什，死都不会放开……”
“……我并不因为女人而吃醋，但是我会为现状担忧，露西，如果我们不能想到更好的办法来巩固地位，那么我们就没有一天是安稳的，想想曾经的花莳庄园大管家，想想未来得知家族破灭的洛丽塔，我怎么能不担忧呢？”
她说完，按了按太阳穴，重新倚靠在沙发上。
露西有些吃惊地看着蒂凡妮，她从没想到过，眼前这个花瓶一般的女人，内心里原来如此与众不同。
她不争罗什的宠爱，也不在乎其他女人的挑衅，甚至其实也不在乎别人如何。
她只在意安稳不安稳。
几年之内的大起大落，让她似乎少了许多人们理所当然的惯性想法，却多了几分与众不同的自我保护意识。
这样的蒂凡妮能够走多远，露西突然不能确定起来。
她想了想，没有丝毫头绪，最终只能无奈地承认，她果然只适合做一个女仆。
“那么眼前最要紧的是什么呢？咱们怎么才能获得那个什么……呃……安稳？毕竟也没有什么能够证明咱们现在不安稳吧？”
她问。
她觉得蒂凡妮不会是因为上次兜帽人的话发疯了吧。
此时此刻，不抓住罗什的心，不巩固住情妇的地位，她蒂凡妮拿什么安稳？
连这个首都官邸大管家的头衔，也是因为罗什情妇的身份才获得的呢。
心里这么想，露西却垂下头，做出一副垂驯的样子，将眼中的情绪深深埋藏起来。
蒂凡妮睨了一眼露西，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露西只看到了眼前，只看到了罗什的喜爱带来的一切，却完全没有意识到，罗什的喜爱也并不长久稳固，总有一天将会失去。
算了，只是一个贴身侍女，让她懂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蒂凡妮在心里摇摇头，想了想，道：“你提醒了我，目前最要紧的，自然是尽快确定一些事情了。”
“啊？”露西一怔。她发现自己果然不适合做智慧型的工作，就比如现在，她竟然已经听不懂自己女主人说的是什么了。
当前最要紧的难道不是赶紧把洛丽塔那个小妖精干掉，然后把罗什哄开心了，争取尽快成为首都官邸正式的女主人么？
确定事情是什么意思？
确定什么事情？
怎么确定？
她满脸都是问号。
蒂凡妮笑了笑，这笑容妖冶妩媚，和最开始的空洞判若两人。
“走吧，露西，咱们去西花厅。”
露西觉得自己简直跟不上蒂凡妮的思路了。
去西花厅干什么？去西花厅能确定消息？
她费解地想着，脸上却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迅速站起来为蒂凡妮披上一件斗篷。
然后她像是一个称职的女仆一样，垂驯地在围裙上交叉双手，低着头跟在蒂凡妮的身后。
主仆二人施施然向西花厅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