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蒂凡妮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首都官邸中的某一个套间内，洛丽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那双宝石般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站着的丧尸女仆，手中轻软如云朵的羽毛团扇都忘记了挥动，如她本人一般凝滞当场。
丧尸女仆大气都不敢喘，梳着整齐发髻的头颅垂得低低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动也不敢动。
洛丽塔穿着精美束胸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有那么一秒钟，她面前的丧尸女仆甚至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嘭”的一声爆掉。
然而最终，洛丽塔只是重重地抚住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具体的情形是怎样的，你给我详细地说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落下。”她说。
女仆谨慎地瞄了洛丽塔一眼，再次复述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洛丽塔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发上，她整个人都深陷在巨大裙摆里，数百层精美织纱交叠而成的华丽裙摆像是一团轻柔蓬松的棉花一般，几乎把她埋了进去。
活像一个被人丢弃在角落的华丽的娃娃。
室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这个华丽的娃娃愤怒地尖叫起来，挥手砸了手边茶几上的所有东西。
那些描画着华丽花朵，镶嵌着宝石的茶具；作为装饰的精美瓷盘；漂亮剔透的玻璃花瓶；……
全部都被摔得粉碎。
花瓶里的花朵被破碎的玻璃尽数划破，破败地散落在满地狼藉里。
“她凭什么！”洛丽塔愤怒地吼叫。
此时此刻，她仿佛从那个可爱的洋娃娃变成了一个狰狞的恶鬼，愤怒让她仪态尽失。
女仆吓了一跳，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服侍洛丽塔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态。
但是她也无法回答洛丽塔的问题。
她只是偷偷混在人群中为洛丽塔拿第一手的消息，当闹事的人群全部散去后，她也不得不随着离开。
她并没有看到兜帽人与蒂凡妮的碰面，自然对于洛丽塔的问题无从答起。
身为一个非智慧型的丧尸，她甚至都不能理解蒂凡妮到底是怎么三言两语就说动所有人放弃抗争选择离开的。
良久，见到洛丽塔挥手示意她下去，她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迅速退出了洛丽塔的房间。
从今天开始，她也不得不离开这里了。
房间内的洛丽塔神色复杂地看着房门最终闭合，然后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看这件事？”
她对着空气突然开口问。
窗口突然有风骤然吹进来，将层层堆叠的十字麻纱窗帘吹得飘扬起来。
一只纤长的手轻轻拨开窗帘，手的主人缓步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红色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咯哒一声，仿佛敲在了人心上。
阳光肆意地从这人的背后倾泻进来，逆光，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到一把干净的女声。
“急什么。官邸每天这么多的工作，没有人做的话，她蒂凡妮恐怕也会头疼吧。”
说罢，可能是想到了蒂凡妮手忙脚乱的情景，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原来你还有后手！”洛丽塔有些惊讶。
“那是自然。你太小看蒂凡妮了，要是让她缓过气来，倒霉的恐怕就要变成我们了。”那人说。
“我们一直也没有跟她正面翻脸……她不一定会怀疑到我们吧？”洛丽塔试图说服对方，也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你没有跟她正面翻脸，可是我有。所以绝对不能给她翻身的机会。”那人哼了一声，“等整个官邸乱起来，罗什一定会申饬她，到时候咱们帮她一把，她就只能滚回花莳庄园去种花了。”
好像已经看到了最终的胜利，这人不禁得意地笑出了声。
洛丽塔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欲言又止半晌，最终选择了沉默。
真的……没问题么？
她忐忑地想。
……
房门闭合的瞬间，从洛丽塔房间出来的丧尸女仆脸上的诚惶诚恐瞬间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表情。
有一些疑惑和费解，也有一些喜悦和纠结。
然后她理了理围裙，收拾起情绪，迅速离开了洛丽塔的门口。
她穿过一重一重长长的走廊和大大小小的方厅，身边不断穿过忙着收拾东西搬出官邸的仆从和女仆，但是她一个都没有理睬。
最终，她绕过一座官邸内部的花厅，穿过那些几乎碰到了水晶吊灯的繁茂的花草和潺潺的流水景观，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
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平复下来，她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门便被打开了，她恭敬地闪身进去。
门在她身后轻轻闭合。
这让她一直吊着的一颗心反而落了地，安稳了下来。
一名陌生面孔的女仆带着她，穿过精美的门庭和走廊，最终站在了一个满是阳光的客厅里。
客厅巨大澄澈的落地窗前，有一张两米长的案几，上面摆满了各种精巧的小工具和成捆的花束。这些花束按照不同的品种和颜色，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案几上，姹紫嫣红。
案几中间位置立着一个雕花玻璃花瓶，在阳光照耀下如钻石一般闪耀，花瓶中的水一荡，波光粼粼，满室生光。
一个绝色美人正在这个玻璃花瓶中插花。
她精心修剪了手中挑选出的娇嫩花朵，将花茎修剪成想要的模样，再认真插进花瓶中，一点点调整角度，直到最终满意，这才露出会心一笑。
美得像是一幅画。
“那个……蒂凡妮管家。”丧尸女仆扯扯裙摆，有些拘谨地行了个礼，“我来交差。”
“哦？”蒂凡妮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脸看向她，“怎么样？洛丽塔有什么反应？”
“洛丽塔小姐很愤怒，砸了茶几上的器皿，就让我出来了。”丧尸女仆毕恭毕敬地回答。
“只有这些？”蒂凡妮挑挑眉。
丧尸女仆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道：“如您所料，我的确在洛丽塔小姐的房间里发现了另一个人。”
“哦？”蒂凡妮目光凝了凝，“说下去。”
“她藏在洛丽塔小姐的窗帘后面，我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是她的红色高跟鞋从窗帘下面露了出来，很明显。”丧尸女仆忐忑地说。
她有些拿不准这些人的想法。
洛丽塔小姐买通她，是因为她在整个首都官邸中毫不起眼，用来盯着这场抗议的结果最合适。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洛丽塔小姐的人刚从她的房间离开，蒂凡妮小姐的贴身侍女露西就敲响了自己的门。
为了能够留下来，她只好同意了蒂凡妮小姐的建议。
可是蒂凡妮小姐仿佛未卜先知，叫她做的事看上去也只不过是为了证实蒂凡妮自己的猜想罢了。
两个人到底都是什么意思呢？
看上去让自己做的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看上去仿佛又都关系着什么大局似得。
丧尸女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确只是个做女仆的料啊，哪像眼前这个绝色女子，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从女仆到首都官邸总管家的蜕变。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冷不防听蒂凡妮道：“你确定是一双红色高跟鞋么？”
她忙不迭地点头，“绝对不会错，我趁洛丽塔小姐发呆的功夫仔细看了好几眼。”
手中拈着的花枝缓缓转了转，蒂凡妮半晌没有说话。
站在客厅中央的丧尸女仆大气也不敢喘，她垂着头，目光左右瞄着客厅中的摆设，尽力让自己不因为紧张而失态。
好像只过了一瞬间，也好像过了许久。
丧尸女仆才终于听到蒂凡妮的声音天籁一般从头顶传来：“下去吧，去找露西，让她给你安排个合适的位置留在官邸吧。”
她心中一喜，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由引她进来的女仆带路，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日光暖暖地晒在蒂凡妮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明亮的光晕。
这客厅里摆了许多花草，在日光明照下无端营造出一种十分温暖的氛围。
蒂凡妮就这么盈盈站在那里，优雅地将手中的那枝花插进了波光粼粼的花瓶里。
看着这一瓶花团锦簇，她娇艳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层笑意来。
“卡洛琳，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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