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时候，戈壁滩的温度急速的下降。
有些阴面的沟壑里甚至结出薄薄的冰来。
“这地方可真是艰苦啊，白天那么热，烫得我全身的皮都要掉了，晚上又这么冷，冻得我下巴都要掉了，连枪都握不稳了，狗日的。”
两个丧尸巡逻兵晃晃荡荡地在营地外面转悠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戈壁上空的月亮光洁耀眼，将他们的影子拉出老长。
“你说，咱们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
“不知道啊，这咱们可不好胡乱猜测，总得是咱们大公爵拿主意才是。”
“大公爵这一次被一举赶出了第三区，可是比当初来投奔的费迪南伯爵还惨啊，亏他在德古拉市的时候还十分蔑视费迪南伯爵，如今脸被打得啪啪响。”
“谁说不是呢，亏了费迪南伯爵并不在意，不然如今挤兑大公爵几句，也够他堵心的了。”
“唉，真不知道费迪南伯爵如今还图什么，这破地方连咱们都快待不下去了，他却还每天四处转悠很感兴趣似得，跟着咱们大公爵真的是伯爵大人这辈子做的最差的一个决定了，不然哪用得着沦落到这步田地啊。”
“可不是么，第三区的其他伯爵们当初一看势头不好，纷纷向罗什投降，如今听说混的别提多滋润了。”
“哎呦，可不能胡说，罗什这个名字如今可不能直接叫了，人家现在可是公爵，连他自己家的下人们都要称呼一声‘大人’的。”
“那还不是自己封的？对外他都不敢承认。没有鲁巴特亲王授勋，他也就是个划地为王的土皇帝罢了。”
“咱们公爵大人怎么不去投靠下鲁巴特亲王？好歹也是亲王授勋的公爵，如今沦落成这样，拉一把也是应该的啊。”
“这事儿你算问对人了，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咱们公爵大人跟鲁巴特亲王有些误会，后来就再无来往了。现在如果去投奔，咱们就只有被吞并的份儿，公爵大人能不能活着走出第二区都难说。”
“这么大仇恨啊？”
“新人类里哪有什么仇恨不仇恨的，强者为尊就对了。要不然为什么第三区各路公爵伯爵侯爵都臣服于罗什啊，还不是罗什势大，实在是不敢与之为敌么。”
“哦，兄弟受教了，您可真是见多识广啊！”
“那是！”
两个人晃晃荡荡地绕过营盘拐角，朝另一面走去，声音也渐渐远了。
“想不到你费迪南还有这份军心。”
两个巡逻兵的身影一消失，营盘门前的阴影里便走出两个人来。
正是费迪南伯爵和白天在沙山旁与他见面的兜帽人。
兜帽人听到两个巡逻兵的谈话，桀桀怪笑几声，调侃起费迪南伯爵来。
费迪南伯爵也不恼，反而笑着道：“这样咱们的计划岂不是实施起来更容易了么。”
兜帽人点点头，“就看你想做到哪一步了，如果只是你想的那样，那自然是容易的。”
“莫非还有难的？”费迪南伯爵好奇地问道。
兜帽人笑笑，指了指营盘中间德古拉大公爵的房间，“还是别打听那么多的好，快去办正事要紧。”
费迪南伯爵似乎十分了解兜帽人的脾气，见他不愿多说，也不敢多问，当下理了理身上的军装，轻轻拍了拍胸前的口袋，这才安下心来，迈步朝营盘里走去。
那兜帽人注视着他的背影，见他推门走进了德古拉大公爵的屋子，这才几个纵身，跃到营盘对面的沙山上，从巨大的袍子里取出一把弓弩一般的机械，按上特制的药丸，瞄准营盘各处，“嗖嗖嗖”连射了不知道多少个。
这些药丸一落地，立刻就对温度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开始持续不断地释放出雾气来。
短短几分钟，整个营盘已经被雾气笼罩，很快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嘿嘿嘿，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你们就能得偿所愿，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兜帽人枭笑几声，纵身跃下沙山，几个起落，隐没在连绵的阴影之中。
……
德古拉大公爵正在看书。
“来人啊，倒杯水给我！”他轻声唤道，眼睛却没有离开手中的书本。
一双手轻轻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手边。
他伸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似乎有些诧异，又再喝了一口，这才抬起头来。
“这水……”
眼前赫然站着费迪南伯爵。
“是你啊。”
原本有些紧张的德古拉大公爵放松下来，晃了晃手中的水杯一饮而尽，“怎么做到的？”
他们在这片戈壁扎营实在是迫不得已。
这里地处第二区和第三区边界，距离两区之间的山脉也并不算遥远。
日夜温差巨大，食物匮乏，这些都还不算是最难克服的。
最难克服的是水。
戈壁地貌，纵然不缺水，可是也混杂着泥沙尘土，喝起来艰涩难咽。
可是刚刚他喝的这一杯水，却清净澄澈，入口绵滑，甚至仔细品还能尝出些许的甘甜。
在德古拉市的时候，这样的水他是不屑一顾的。
可如今喝起来，却觉得连最好的美酒都比不上。
费迪南伯爵笑笑，“有两种方法可以得到这样的水，一种是蒸馏，用火将水烧开，将蒸汽冷却，获取干净的饮用水；另一种是过滤，用各种滤材过滤掉水中的泥沙杂质，获取清洁的水。”
“这么简单？”德古拉大公爵颇有些不信。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我还加了点别的来维持口感，总算能让公爵大人喝到满意的水，实在是幸不辱命。”费迪南伯爵谦恭地说。
“你做的很好，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本公爵赏给你。”德古拉大公爵随口道。
费迪南伯爵却嗤笑一声，嘲讽地问道：“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公爵大人还是看不清么，您如今还有什么能拿出来赏人的呢！”
他语气里的轻蔑深深刺痛了德古拉大公爵，公爵愤怒地起身，随手抄起杯子狠狠朝费迪南伯爵砸去，“你简直放肆！”
许是起身太猛的缘故，他竟然一瞬间眼前一黑，幸好及时扶住桌子这才避免摔倒。
“放肆？您当初对我百般奚落和嘲讽的时候，大概没想过我也会有放肆的一天吧。如今已经沦落至此，本伯爵放肆又如何，您还当自己是威风凛凛的德古拉大公爵么，都已经过去了，您如今什么都没有，您看清楚点！”
“你在水里下了什么东西！”
德古拉大公爵眼前的漆黑久久不曾褪去，相反的，他的感官似乎正在被飞快地剥离，耳边费迪南伯爵的奚落声也忽远忽近，缥缈不定。
甚至，他惊骇地发现，自己正在一点点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我的公爵大人，我不是告诉您了么，我在水里加了点别的来维持口感，您慢慢品尝，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喝的最后一杯水了。”
“来人啊！来人！”
“我劝公爵大人还是省省力气的好，您的亲兵们现在睡得正香，吵醒了恐怕要对您更加不满了。”
“你……是你干的！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去投奔鲁巴特亲王，您不肯有所建树，宁可在这荒漠里苟延残喘，我和您的亲兵们可不想这么艰苦下去了，我要带着他们去过回以前的好日子，您自己留在这吃沙子吧！”
费迪南伯爵狠狠地踹了德古拉大公爵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药效已经发作了，德古拉大公爵拼命地挣扎着，可是都是徒劳的，只会加快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最终陷入彻底的沉睡。
永远不会醒来。
费迪南伯爵只觉得心头畅快，最近这段时间受的屈辱全部得到了弥补，让他心情大好，他蹲在全身抽搐的德古拉大公爵的头颅边，轻轻为他理了理头发。
“罗什拿走的，我要全部拿回来！”
“您好好睡吧，您的荣光，我会延续下去，不会任它泯灭的。”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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