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大量损失妖气会发生什么,但是总觉得不是好事,因此我慌张地按住胸口想要抓住这团战场火,但是根本没有用。夏时龙吞噬的时候像是剪刀一样,一边一口地咬住战场火向两边拉扯。班主任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问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刚摔了那下脚有没有扭到了?”
我无暇理会他,只是专心想着怎么挽救我的战场火。我向后跑了几步躲着夏时龙,但是夏时龙紧追不放。我跑到了体育馆墙边,已无路可退了。班主任喊我的名字,同学们对我指指点点,但这些我都管不着——我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我感到一阵燥热。此时我能感觉到外界的灼热与身体里的灼热同时在灼烧我,体内的灼热更胜外界的灼热。
正当我感到走投无路时,鸢尾不知道从那里跑了出来,挡在了我面前。夏时龙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鸢尾吸引住了,一下子向她冲了过去。鸢尾很灵巧地向旁边躲开,夏时龙撞在了墙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鸢尾回过头对我喊:“别愣着,快去叫阿锋!”
鸢尾是没有实体的,因此她的移动不受限制;但是阿锋和指南翁都有实体,他们的移动范围就有很大限制了。我疯了一样地往回跑,身边有人叫我我都完全听不见,只是想着跑。从操场到我的宿舍楼不过百步的距离,在我看来却像是一次长跑。路上我被绊到了一次,穿着西装摔倒的样子多少有些狼狈与滑稽。我爬起来,冲进宿舍楼,也没有管宿管大爷对我的招呼,捡起刀子就往外跑。在距离夏时龙与鸢尾还有大约二十米的时候,阿锋在瞬间从我手中出现,挥舞手臂上的刀冲向夏时龙;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看见夏时龙咬住了鸢尾,将她叼到了空中。阿锋原地起跳冲向夏时龙,夏时龙一翻身躲过,丢下了嘴里的鸢尾。我想都没想就跑上去,伸手去接鸢尾。但是我忘记了我是碰不到她的,鸢尾的身体从我手中穿过,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很沉闷地响声。我愕然跪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手脚并用地向她爬去,想要扶起她,却像是捞水中月一般,我的双手碰不到任何东西。我喊她的名字,但却没有什么回应,此时的我头脑一片空白却又有点懊悔或是震惊——明明我已经将阿锋带到了,可她却还是这样坠落在我面前。
在我充愣的时候,鸢尾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抱住了我,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不到她的拥抱,就只是茫然地坐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鸢尾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发光,最终完全进入了我的体内。直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她将自己完全给了我,以和战场火一样的方式生活在了我的体内。这种感觉很奇异,像是被寄生一般,但我相信她不会害我,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生存,多少还有点慰藉。
我重新振作起来,捏紧了拳头看着夏时龙。班主任走向我想要拉我起来,我伸手给他,他将我一把拉起:“奕琦,你怎么回事啊?”
“我没事,”我对他说,“好得很。”
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我将脖子上的珠链摘下来,握在手心里,希望这东西能有点用处。我看见阿锋像是斗牛士一般骑在夏时龙其中一个头的脖颈上,夏时龙不断地扭动想要把他甩下来,但是阿锋一只手抱住了夏时龙的脖子,持刀的手不断地刺夏时龙。夏时龙受到创伤,放低了飞行高度,我看准机会,跑上前,扔出了那串珠链,稳稳地砸中了夏时龙。珠链掉落在地上,夏时龙也随之发出了咆哮。我跑上前,战场火的火焰在双手上凝结,我感觉到它可以为我一用。我将燃着烈焰的双拳打向夏时龙,夏时龙挨了这一下之后又发出咆哮——或者说是悲鸣——甩下阿锋飞走了。
“走了应该就不会回来了,”阿锋看着远去的夏时龙自言自语,“我第一次和这种东西打,也没什么经验。”
我感到一阵晕眩,无力的跌坐在地,全身上下都酸痛不堪并且还伴有中暑的反应。阿锋看了看我的样子,对我说:“你刚刚用了战场火,释放了太多妖气,让自己体内妖气与阳气失衡了,因此就会有这样的反应,休息一会就好。”
他四下看了看,又问:“她人呢?”
我颓然,摇头。阿峰一下子就知道了,倒也没有太难过:“没有实体的妖怪本来也就活不了多久,与其那样居无定所地活着,这样倒也是个解脱。”
我沉默。阿锋理解的“居无定所”,在鸢尾看来却恰恰是她想要的“自由”,只是这自由的代价有点高。我告诉阿锋:“她现在在我的体内。”
阿锋点了点头:“那她就是把自己奉献给你了,时间久了就会被你吞噬。”
“这是什么意思?”
阿锋看着我,挥动了自己的手:“就像战场火一样,她已经不再是她了,你正在从她的身体上吸取妖气。你身体里的战场火已经完全是你的一部分了,时间久了之后鸢尾也会完全是你的一部分。”
我诧异的张大了嘴,我原以为她还有机会可以复活的。我一想到我正在从她的身体上吸取妖气,指南翁和阿锋吸食虎妖尸体的画面就在我脑海中浮现,让我一阵不适。我感到十分的沮丧,各种糟糕的情绪堆满了心头。
班主任喊我去拍照,我也没有心情,只是拍完了集体照就以中暑为借口回宿舍去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忍不住哭出了声。指南翁在大声说:“哎呀,哭什么啊,没都没了,你哭她也活不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类似于“节哀”之类的话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我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多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鸢尾的样子不断出现在我眼前,一时间我也分不清是真的出现了还是在想象之中。我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这样的感觉一次就够。
我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躺了多久,直到我渐渐被人声吵醒。我擦掉脸上已经快要风干的泪痕,摸了摸额头觉得已经不再发烫了,就坐起身。林志刚看到我,有点关心却更多是调侃地说:“你这怎么回事啊?肾这么虚,就这样的天气都能中暑?”
我猜就算我说出刚刚发生的事也不会有人信,就摇摇头,强笑了一下:“肾虚个鬼,昨晚太晚睡了。”
这种理由我自己都不信,林志刚更是大笑起来:“你十二点就睡了还晚?平常你哪天不是一点睡?”
我故意打了个呵欠:“可能最近比较容易困吧,春困秋乏夏打盹嘛。”
林志刚似乎觉察到了异样:“怎么感觉你的声音不太对?你怎么了?”
此时的我说话还有点哽咽。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没事,好得很。”
他又问:“那你刚刚在操场上瞎跑什么?我还以为你又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
瞎跑?我把夏时龙打跑了好吗!可是一想到即使我打跑了夏时龙也没能留住鸢尾的性命,沮丧与悲伤又笼罩了上来,让我感到一阵寒战。我敷衍着:“快毕业了有点激动,想给同学们留个深刻印象。”
林志刚明显不信,但也没有多问,说了句“你本来就够傻的”将这件事带过。我又躺下了,灯光照在脸上让人烦躁,我就用被子盖住了头,忍不住又想哭。这件事我几乎不能和任何人说,这种感觉很憋屈。
我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被子,我刚想骂过去,但在骂之前我先拉开了被子,看见是班主任,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的被我吸了回去。班主任拍着我的被子,亲切地说:“不舒服吗?干吗捂着被子?”
我摇摇头,坐了起来。班主任看我坐了起来,就对我说:“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方便吗?不方便就算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说不方便吗?我掀开被子,走下楼梯,踩着拖鞋出了门。班主任在走廊等我,此时的他靠在走廊立柱上,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大事,我就松了口气。
班主任问我:“你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都可以和老师说啊。”
我盯着楼下的鱼池发呆,心里想着今天已经是不知道第几遍听这种话了。
班主任又说:“不能影响高考啊!”
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鱼池里有一只鲤鱼浮到水面上来了,鱼池边有两个女生驻足观看。
“没什么事了……”班主任这么对我说。我转身准备回宿舍,班主任又对我说:“文萍老师叫你过去一下。”
“文萍”是德育处主任的名字,对我来说这个名字犹如梦魇。转念一想,最后一天了应该也不至于找我麻烦,我点点头,抱着壮士出征的悲壮心情往德育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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