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筝轻轻闭着眼睛，耳朵里面充斥着淅淅沥沥的水声，静静地站立在喷头下，感受着热气腾腾的清水不断从头顶淋下来。直立式浴缸的陶瓷地板上渐渐被一片鲜红所侵蚀，排水管道入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色漩涡。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她已经把水温调到了滚烫，四周的空气早已被蒸汽、水雾所弥漫包裹，但她依然感觉不到温暖，仿佛身体仍旧处在秋天的微风之中，感到一阵阵凉意。
常筝此刻只觉得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又仿佛根本就没过去多久。听着水声不断冲击着自己的耳鼓，感受着水滴不断冲刷着身体，她的心始终无法真真正正静下来。
昨天发生的一切，令她实在不能忘怀。
即使在车中经过了江枫眠的一番“重药”开导，表面上心情已经平复下来，能够和对方有说有笑，但当她真正一个人的时候，小心脏始终感到有些凄苦。
不，或许说应该是矛盾。
吸血，是她一直不希望做的事情，一直在躲避、逃避的事情。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对于已经成为一只“萌新小僵尸”的她来说，自己的灵魂到底有多渴望着吸血。
尤其是当她把牙齿刺入华南虎的脖颈处的刹那间，那股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震荡，令她实在是无法自拔，最终一发不可收拾，演变成了这个她最难以接受的结果。
在那一刻，番茄汁什么的，简直就是弱爆了有木有。
沉浸在热水冲洗中的常筝，脑海中不断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之路，究竟应该怎么走下去才好。她可不希望自己就此沉迷、堕落下去，成为那股鲜红色液体的俘虏，在肚饿之际无所顾忌、为所欲为地大肆猎食。
可惜的是，有些事情从未尝试过之前或许还能忍受得了，但只要真的体验过一次，再想要脱身出来，实在是有些困难。
常筝很清楚自己的小肚子，在尝试了第一次真真正正“吃饱”之后，自己恐怕再也难以继续用“替代品”来催眠自己了。
终于，常筝睁开了眼睛，选择性遗忘一个小时前所发生的一切。毕竟，这是一个无解的“杯具”。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如果整件事重来一次，她依然会为了保全自己而将这个悲剧再次上演一回。
自己那是在是正当防卫，自己并没有错。在这一刻，也只有这样的心理暗示，才会让她的心里，稍微感到好过一些。
整理好情绪，常筝使劲搓了搓双手，随后在自己的脸蛋上用力拍了拍，仿佛要把一切烦恼拍走似的。
就在这时，浴室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看来是师兄回来了。果然，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嘭嘭嘭嘭……”的敲动声。
常筝关掉水，给自己裹上浴巾，将门打开一角。
只见一个纸袋子，被一只修长的手送了进来。与此同时，江枫眠温柔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进来：“虽然还没有洗一下，不过你先将就下吧。”
常筝脸色微红地接过袋子，迅速地把门关上。
自家这位师兄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他是喜欢自己才这么温柔的吗？他未来会不会遇到另一个女孩，对她也像对自己这样好呢？
常筝其实很少正面想过类似这样的事情，她以前觉得师兄如果找到喜欢的人，自己绝对会祝福他的。可是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忽然又舍不得了，舍不得这个对她那么好的师兄，去对别人好。
当然了，此时的常筝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还会经历多少考验、磨难就是了……
换好衣服之后，常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舒舒服服地走出了浴室。可惜她的好心情，瞬间被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人给彻底破坏了。
卫陵在她打开浴室的门，小脚丫子还没有迈出来的时候，就眼神凌厉而又充满了威胁地扫向了她。
常筝的心中瞬间咯噔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江枫眠伸手递给卫陵一杯咖啡，声音冰冷地看着他问：“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哼！这丫头还真能惹事！”卫陵接过杯子，嘴里面轻声嘀咕了一句。
只不过，他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此时的客厅却也十分安静，令他的话依然清晰地钻进常筝的耳中。好在刚才的那股威胁感，随着卫陵开口说话而一下子消失，仿佛一切不过是常筝的幻觉似的。
他们说的事情，是处理华南虎的尸体吗？卫陵怎么会那么好心给她遮掩罪行？莫非因为担心她是僵尸这件事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导致引起混乱吗？
“你怎么来了？”常筝满是警惕地看着卫陵，嘴里则小心翼翼地问。
她的小脑袋虽然因卫陵的突然出现而十分混乱，但却并不会影响她展现出对卫陵的防备，或许这大概就是“天敌”的原因吧。
“我在那里呆着，你们老鱼头办起事来，岂不是要放不开手脚。”卫陵喝了一口咖啡，十分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咦？这家伙竟然懂得办案的时候自动挪窝？感情这家伙还知道自己是空降军，权威不足被大家见待啊！
嗯，这倒也是。眼下这单案子非同一般，也只有老鱼头这个在刑警队里呆了二十年，说话、办事皆很有威望的“老油条”才能镇得住场子。
想通了这一点的常筝终于放下心来，顺手接过江枫眠递过来的热咖啡，喝了一小口。
“谢谢。”常筝看着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十分享受模样的卫陵，嘴里轻轻地说。无论卫陵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对方毕竟也算是其中一个救自己的人，常筝认为自己还是要道谢才对。
“免了。”卫陵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眼睛先是瞟向江枫眠，狠狠白了对方一眼后，才再次瞪着常筝问：“你这是第一次吸人血？”
“我……”常筝欲言又止。
不过，随即她便想到自己反正已经被看到了，还是不要再自欺欺人好了，嘴里终于轻声哼了一句：“……嗯……第一次。”
“说说看，感觉怎么样？”卫陵仿佛听不清楚常筝的话一般，用手指头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然后又挑了挑眉，惹得江枫眠不由自主皱起了眉毛后，才终于慢条斯理地问。
常筝没有在意卫陵的语气到底有多伤人，只是十分嫌恶地扭过脸，声音低沉地回答：“恶心……非常恶心！”
“哦？因为吸血的感觉实在是太兴奋了，所以才会将对方杀死，并且进行了残忍虐尸行为？甚至是，丧失理智，将对方全身的血液全部喝进肚子里？”卫陵斜睨了一眼常筝，声音伴随着一丝冷笑。
他的话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污蔑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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