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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凉，星光终是不能取暖，寒意重了，王小凡不由得又咳了两声。
他悠悠的看向北方，目光很近，却又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无声无息的，他的身旁潜来一个人影，人影有些黑，穿着劲装，很利落。恐怕便是寻上整个洛城，也未必能够找出一个听得见他脚步声的人。
“尊上，夜深了，您的伤还尚未痊愈。”人影恭敬的半跪在地上，出言提醒道。
王小凡没有回头，他自然知道，魉鬼经常跟在他的身边，只是他已然不是魔尊了，又如何好意思在使唤这个身为天门四将的魉鬼。
“以后莫要这样称呼了，我已传位不语丫头，她才是你们的魔尊。”
“是，尊上。”魉鬼回应，依旧很恭敬，却让王小凡看了他很久。
察觉到这种视线，便是魉鬼都有些不适，却没有开口解释。
魉鬼自然知道，殒天之战后，王小凡便不是魔尊了，因为他将位置传给了那位红尘大人。
但这两百余年间，他依旧跟随在了王小凡身边，听候着差遣，不然以王小凡如今的重伤之躯，实在让太多人难以安心。
“红尘大人有魑魔、魍怪两位将军辅佐，便是缺我几百年，也不会怎样。”
听到此言，王小凡没有再看魉鬼，他自然知道他很忠心，很久以前便知道了。他也知道如今的北疆很安静，如今的天下亦是歌舞升平，那小丫头执掌北疆，也不会有多大麻烦，所以两百余年间，也便没将魉鬼赶回北疆天门。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人住，不太会做饭，不太会叠被子。魉鬼做起这些事儿来，倒是挺让人利落省心的。
收回了看向北方的视线，那个方向，他已经看了两百余年。
“走吧，猜不透的事想也没太大意义。”王小凡的声音依旧木讷，让人难以分清他的话究竟是与魉鬼说的，还是与他自己说的。
忽有夜云飘过，罕见的遮住了洛城的星芒，王小凡怔了怔，看了看，却看到了楼下车马人流的霓虹与广告牌。
他沉默片刻，想了想。
猜了两百年，终是没有什么结果，终究只能等着，但等了两百年，看了两百年，便是个木头人也该觉得无趣了。
“寻些有趣的事情做做看？”王小凡忽然想到。
这句话他是与他自己说的。
只是，有趣的事情又有些什么能做呢？
王小凡不禁开始在心中盘思，回忆他漫漫修道路上的一切，才得出一个结论。
原来他以前觉得无趣的时候，便会修炼，而修炼似乎也是他觉得唯一有趣，能够借以排遣时间的东西。
“修炼。”王小凡想了想，伸开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由得有些犹豫。
伤势太重，原先的魔功废的差不多了。
更何况，那天魔大化功他也修腻了，该换换口味了。
“你觉得我修仙或求佛如何？”
王小凡没由来的一句令魉鬼愣了愣，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普天之下皆知你修魔天赋绝伦，便是那太一魔尊若非历经久远岁月，也未必有你对天魔大化功理解精深，但这般修魔天赋不好好修习魔道，却要去修仙求佛？
“您开心就好。”魉鬼的回应依旧很恭敬，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王小凡认真的想了想。
天魔大化功确实修腻了，所以修修仙道求求佛道说不定真会很开心。
于是，他决定了，修仙，顺便求佛。
……
……
一天过去，临至第二夜，王小凡依旧静静的坐在楼顶的天台之上，悠悠的看着洛城的车水马龙，繁华落寞。
他枯坐的模样过去的两百余年别无二致。若说有何微小的不同，便是他看向北方的次数多了几眼。只是这微微的须臾几眼，相对漫长的夜又是何其不足道哉。
今日，王小凡尚未修仙问佛，并非是他放弃了昨夜的决定，只是他发现了另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一个如果无法解决，他就无法修仙问佛的问题。
他不会。
即便他是魔尊，即便他曾经修炼过这浮生大陆最了不起的天魔大化功，但他依旧不会修仙或者问佛。
仙道渺渺，佛路莽莽，便是他也不知该如何踏步而行。
回顾往昔岁月，王小凡悠悠的叹了口气，负手迎着夜风罕见的露出难解之色，似乎眼瞳间映着的星芒也黯淡了些。
“魉鬼。”他唤着，声音颇有些期待。
“你会吗？”
自然，听到王小凡的传唤，那黑衣劲装的男子再度从夜色隐出，如同融入虚空，身法自成天地，让人无从捉摸。
魉鬼自然明白，王小凡是想问他会不会如何修炼仙法或佛法，但这却是一个无意义的问题。
“尊上，我是天门四将。”魉鬼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愧责，反是隐隐高了些气调。
天门四将，便是守护北疆天门，辅佐当代魔尊的最高荣耀与阶位，是任何一位魔修足以自傲的本钱与资格。
所以，他是骨子里的魔修，又如何会修仙或问佛！
王小凡沉默了会，并未指责魉鬼不会却依旧有些骄傲的语气，并非因为他理解这种作为魔修的莫名自豪感，只是因为单纯的他也不会。
五十步笑百步，总是修道路上的大忌。
“若是当年多问那俩家伙几句就好了。”
这是有些遗憾的事儿，因为他若是想修仙问佛，曾经与他共同围杀太一的那两位故友便是最适合询问的人选。
只是想到那两人的秉性，王小凡也好笑的摇了摇头，或许最合适的人选，也是最不合适的人选。
大道万千，适合一个人的道，未必适合另一个人。
大道玄奥，适合此时自己的道，却未必适合彼时的自己。
有些遗憾，但却没有太多可惜。
“以后见了在问两句吧。”
王小凡想着，却又不得不想，这一刻又该如何是好？
或者说，该问谁？
修道是一个人的事儿，问路总不能是一个人的事儿。
洛城的夜依旧很晴，夜空之间弥漫着散散的星光，只是灿烂的星光却远不如城市间的灯火霓虹耀眼。
尤其是一块闪烁着七彩霓虹的广告牌，上面正在滚动放着幻月仙宗最新的广告标语。
——道友，你寂寞吗？
——道友，你空虚吗？
——道友，你冷吗？
——道友，修道路漫漫，是否觉大道终难期。无需忧烦，从此以后，你将不在是一个人修道，携我幻月仙宗的天音珠，无论是寻露水道侣还是觅合欢群修都不在是梦想！
——现在订购注册，不要九九八，不要九十八，只要九点八！是的，你没听错，只要九点八，幻月仙宗天音珠带回家！
——PS：九点八块儿中品阶以上灵石，穷比别拿下品灵石来糊弄事儿，后果自负。
看着那闪烁的霓虹广告，王小凡沉默片刻。
“那是？”
魉鬼不由得撇嘴，心中不由暗道，看来尊上枯坐洛城两百余年，是不知当今天下几何，时代变迁又是多快。
“是幻月仙宗的天音珠，仿照凡人直播群聊交友的法器，现在在修道界很是流行。”
“可以隔空交流？”
“是，画面声音高度清晰，交流无障碍。”
听到魉鬼的回答，王小凡继续看着那块霓虹广告牌，略微了然的点了点头。
“好东西。”
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