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微微眯着眼，吸了一口烟，清声道：“你很怕我？”
“呃……”王斐手一顿，略有些结巴，“……被你看出来了。”
荣耀呵呵笑了一声。
“这也没什么，这座城里，还没有一个人族不怕我。”
王斐耸了耸肩，知道自己这一番虚张声势都被对方完全看透，“好吧，也许吧！”
“有意思！”荣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看着王斐，将少年上下下下全看了一遍，“我知道你，你刚进黑金城，就大出风头，把去暗杀周蕾的杀手都杀光了，连猫砂的刺客都被你识破，败在你手下。”
王斐一呆。这你都知道？
“因为那个猫砂首领，是我介绍给猎人公会副会长杨默的。”
王斐大吃一惊，这句话的信息含量实在不要太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之英雄，我之公敌！”荣耀神色淡淡的，“周蕾是你们人族的强硬派，能力又强，对我掌控下的黑金城，对我血族来说，都是必欲除之而后快的了。”
王斐点点头，这道理并不复杂，但是……
“周蕾自己都知道的，我自然不怕泄露给你！”然后起身，慢慢走上前，又伸出手摸了摸王斐的肩膀和腰。
“你想干吗？”王斐被她摸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拿这个消息来换你一命，我自然要掂量掂量，你值多少钱了。”荣耀缩回手去，看王斐羞怒交加的面容，不禁莞尔，“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二十？”王斐看着荣耀那张年轻英秀的脸，忍不住脱口道。
“谢谢！”荣耀淡淡吐出一口烟，“再加个零！”
“二百啊？”王斐怪叫一声，将荣耀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摇头，“你骗我的吧？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最多三十不到。”
“我血族，能和你们人类一样吗？”荣耀一掌按在王斐的肩膀，那双澄净色的清瞳盯着王斐，有些疑惑地问道，“说实话，你怕不怕我？”
王斐深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吧……不是很怕！你跟其他血族完全不一样。”
荣耀怔了一下，忽然大笑了起来。
她以为在她释放出全力威压后，王斐会说更怕，想不到……
荣耀停止住自己的猜测，对于人类，她总觉得既亲切又难懂。
“你是个特别的人……”荣耀收回手，在王斐面前踱了几步，“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很有趣，算是我见过人类中最有趣的一种。”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抱歉，你也太老了，哥恐怕消受不起……”王斐全无硬气感地悄声答道。
“琥珀、马小晚、黄闪闪，这三个女孩儿，你喜欢哪个？”荣耀忽然问道。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都是朋友……你既然看过我的资料，应该了解，我来里世界是为了替师父报仇的……”
“你的仇人，是叫李港生的小家伙吧？你难道不知道，他其实是我血族三侯之一丽侯的子嗣，妥妥的伯爵级贵族，你一个下位猎人，想挑战伯爵，只怕还不够资格。”
“那又怎样？”王斐反问道，脸上现出一丝激动。很好，终于找到你了！
李港生！
“倒也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也不光是你们人类的习俗。”荣耀观察着王斐，沉吟着，“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废话！你是血族第一人，一等一的大公爵，黑金城里不知道的恐怕没有。”王斐道。
“不。我首先是黑金城的首席执政官！”
王斐两眼翻白，表示茫然。
“你应该了解，是我血族的强大开创稳定了现在这个盛世局面。我想，今后十年，黑金城在我的手里，会更加繁荣强盛！”
王斐撇撇嘴，但也不想反驳，他对这座城又不熟悉。
“我知道，你们人族觉得我族贪婪成性，每个生活在黑金城的人族都得供养血族，许多人类都认为我族十分可恶，但这个观念其实是极其可笑的。黑金城三族鼎立的局面，已经三十年，正是一种最好的平衡态势，血族虽然一直被人族供养，可是也开启了人族从未达到过的强盛时代，为了守护这座城，守护这个大陆，献祭仪式必不可少！
“正因为献血，才使得血族和人族之间更加亲密和睦。血族保护人族和猫族，而人族和猫族维持血族的子嗣后裔长存，这是三赢，也是我族的基本方针，若是这个平衡被打破了，黑金城的繁荣将不复存在，到那时，每一个血族、人族、猫族，没有了强大力量的支持，必然危如累卵，彻底消亡。你现在还太年轻了，不懂这些！不过，你早晚会懂的！”
荣耀越说越是狂热，两只清亮的眼睛里全是殉道者一般的激闪光焰。
“这个……太复杂了，我没想那么多。”王斐坦然说道，“而且，大公您干吗跟我说这些？”
他言辞还算克制，没说你这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我跟你们血族也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被王斐突然打断了布道般的兴致，荣耀也不发怒，微微一笑。
“不错，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热情和莽撞，通观大局、瞻前顾后那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唉！我已经快二百岁了，但却没有一个子嗣……”
王斐心头猛然一跳，这老娘儿们，不会是在这儿等我吧？
一想到被一个老妖怪看上，王斐心底顿时一片哇凉，完了，完了！
“那啥，您这样的大执政官，血族首席大公爵，日夜操心公务，那么繁忙，没空养育子嗣也是正常的，黑金城第一冕下嘛，公而忘私，自然是有得有失，令人钦仰。况且您福如东海长流水，武运更是长治久安，根本用不着像可怜的人族那么靠子嗣养老送终，又何必培育什么后裔呢？噢……啊，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还好！”荣耀脸上微微露出冷意，她隐而不发，扔掉手里的烟蒂，“你不如再想想，若成为我的直系后裔，权势滔天，别说区区李港生，就是那丽侯，也不过一只蝼蚁而已。她那个特别喜欢你的后裔，不惜为你去死的闪闪姑娘，也可以随时和你在一起嘛！”
“多谢大公美意！不过，我自己的私人恩怨，还是我自己去解决吧！”王斐淡定回答，眼中不期然闪过一丝刻骨的仇恨，随即消失。
荣耀仔细审视着王斐的神色，少年的脸上虽然满是血污，但一双眼睛却亮似刀锋，一如她脑海里那人的眼神，只是可惜了……他坚决地站在了人族的立场上，这样的人，唯有死！
“好，我给你十年，在这十年内，你要好好修炼，一定要尽快成长起来。”荣耀叹了口气，目光清澄如水。
王斐不解地看向荣耀。
“为什么呢？”
“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一样！”荣耀强调，“未来，注定会是本族的英雄，大英雄！”
“冕下你太抬举我了！”王斐嘴上谦虚，却忍不住挺了挺胸，能得到黑金城第一强人的如此称赞，不自豪自得一下，那简直太不像话了！他王斐可不是那么虚伪的人啊！
“所以十年以后，我一定会来杀掉你！”荣耀的声音平静清冷，却斩钉截铁，“我之英雄，彼之公敌！作为血族之长，你觉得我会放过你这个人族的英雄么？”
王斐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自己总算不会马上就死，忧的却是莫名其妙有了个大敌，十年后恐怕也无法战胜的大敌！
“卧槽……也许是我干掉了你呢！”王斐沉默了一下，终于没忍住。
荣耀剑一般的目光立刻射了过来。
王斐一阵后悔，我这多的什么嘴？
“你是希望，我现在就杀了你？”荣耀冷笑。
王斐耸耸肩。
“十年以后的事，谁知道！”
荣耀打量着王斐，忽然沉默了。
王斐又是一阵后悔，我这是催着死神，赶快来帮我转生么？
“你走吧！”荣耀悠然端起茶碗，“快走！”
王斐慢慢站起，微微鞠了一躬。
“多谢冕下款待，王斐告辞！”
荣耀目视王斐随着暗血卫离开，出门而去，才将茶碗里的血茶一饮而尽，竟还是一种意有未尽的感觉。
她忍不住伸手压了压胸口，忽然有些后悔就这样放任王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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