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人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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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句话仿佛抽干了周小同身体里面的全部力气,他的身体有些摇摇晃晃,似乎只要一阵轻风吹过来,就可以将他吹倒。

他抬起头,忽然看到羲和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看着他,那是茫然,是怀疑,是不可置信,是难以理解。

她的眼神应该是世界上最单纯的眼神,单纯的让人不忍心伤害,周小同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个超级笨蛋,做了世界上最笨的一件事。愧疚的情绪如同海水渐渐升上来,没过他的咽喉,巨大的压迫感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想要挣扎却不可得,他猛地一用力,将手中的笔摔了出去,也连带着将本子摔了出去。

笔和本子撞击在墙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笔碎了,本子散架了。

泛黄的纸张散落一地,平铺在地板上。

羲和的身体从纸张上掠过,目光从一张看到另外一张。等纸张上所有的信息都被她浏览完毕,她转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周小同,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轻声地问:“这些都是你写的吗?”

依旧是那般轻柔的语气,但一双清澈的眼睛当中此刻被难以置信的神色充斥着,她很不理解周小同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记录下来,难道她做错了什么?

那种目光让周小同心中内疚更甚,它就像一根尖针一样,将他的心脏刺了个通透。他变得有些暴躁,声音陡然提高,大吼道:“是我写的,都是我的写的又怎么样!”

“我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羲和问,“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

周小同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我他妈就不应该喜欢上一台机器。”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整个房间里面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羲和许久之后才问道:“为什么呢?”

“你十万个为什么?”周小同冷笑一声,“因为我就是个人渣,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因为我从知道所有真相那一刻起,就对你抱着怀疑的态度。”

“因为我不相信你会有思维这种东西。”

“因为我知道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唯物的物种,对于外界的认知不过是对于信息的处理,除了自己之外,外界的一切都只是信息的交融。”

“因为无论你是否有灵智,你都属于我一个人,如果我得不到,就只能毁去。”

……

他声嘶力竭地将所有的原因说了出来,整个人却在说完之后,沿着墙壁瘫坐下去,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坐在地面上,如同街头事业失败的loser一样,抬起头看着羲和,说道:“从基地那里开始,我就一直骗你。路上的一系列问题都在不停的引导,只想要看看你在逻辑方面的反应能力。”

“用量子纠缠仪带我出来,也是骗我的吗?”羲和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这个?”他从衣服口袋中里面取出一个全新的量子纠缠仪,用手指捏着,高高举起,嘲讽说道:“你真的以为我好心的将你带出来,其实我只想要用这个东西检测你的数据流动。”

“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她低声说道,感到很委屈,“这就是人类的喜欢方式?”

“是的,我是喜欢你。”周小同回答道。

羲和抬起头,眼眸当中有一丝欣喜,以为事情还有什么转机。她不在乎周小同的所作所为,只要周小同还喜欢她,她就高兴。因为她很害怕自己被遗弃。世界上男男女女那么多人,但真正心意相通的却没几个。她在这个世界,能够真正心对心交流的对象只有周小同一个人,如果被他遗弃,被他厌恶,也就意味着她被整个世界抛弃。

只是周小同接下来无比冷漠的话语却敲碎她的幻想:

“我喜欢你,关你屁事!”

羲和怔怔地看着周小同,很长时间都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只是这个时候,她的眼角忽然有眼泪滴落下来,落在地面上发出轻轻的滴答声音。

周小同听到了眼泪滴落的声音,眼泪每落下一滴,就如同一记重锤撞击在他的心房,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冷漠地说道:“你又不是人类,情绪需要从泪水当中发泄吗?拜托你,收起你的那一套。”

“周小同,你骗我!”

羲和很委屈地冲着他喊着,手中多出很多的雪球向着他砸来。如同刚刚跟喜欢的人闹了别扭的真正人类女孩子,她用力地将雪团扔过来,想要砸醒那个大笨蛋。

雪团在周小同的眼前裂开,化作散落的雪花散落在地面上,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躲避,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仍凭雪花如同大雨而落,他依旧无动于衷,因为他眼前的所有一切只不过是虚拟境当中模拟出来的景象而已。那个世界是虚幻的世界,无论羲和做些什么,她也无法影响到现实世界。

她和现实世界唯一的沟通工具就是那块小小的量子纠缠仪,而这个时候,它被握在周小同的手中。

发现自己最终还是无法影响到周小同,羲和再也不扔东西了,她站在对方的面前,默默地流着泪水。周小同看到了一切,想要强装冷漠,却发现自己的心房似乎被一块大青石堵住,闷得慌。

他真的很喜欢羲和,但是作为一名人类,他不得不做这一切。

因为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宿命,他逃脱不掉。

他看着羲和在自己的面前委曲地哭泣着,就像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小姑娘,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找不到前进和后退的方向。羲和走了过来,想要用抓着周小同的手臂,摇晃他的身体,可是虚拟的场景又如何能跟现实的景象相互碰触到一起,她所有的打算注定要白费。

周小同从地面上将散落一地的纸张捡起,在她的面前慢慢开始书写测评的最后一环测试。

“伪装性测试。”

“时间:2032年4月16日,21点33分。”

“她对于知识的运用很娴熟,能够将其充分利用,并制作一层伪装。”

……

这也是一次图灵测试,是周小同自己定义的图灵测试,专门通过语言的交流,来探测机器人最深处的逻辑思维。字迹在纸上越来越多,他看着上面的那些字,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和羲和从认识到分离,其实只是一场骗人骗己的图灵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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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南极孤城

第六卷 白色死神

第十卷 大风起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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