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五楼楼梯口时，老张突然回头使了个眼色。
众人会意，连连点头。
老张这才转身。
得得，得得。
没人回应。
老张耐着性子，继续敲门。
得得，得得。
这一次，里面终于传出一句不耐烦的女声，“谁啊，大清早的。”
伴随着这句抱怨，门栓拉动的声音响起。随即，门缝中露出半张脸。
这脸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
染黄的卷发、浮肿的黑眼圈、手背上的蝴蝶纹、以及半透明的紫色睡衣，这就是开门之人给江晨睿等人的大致印象。
看到敲门的人是老张，那个女人面色一惊！她刚想关门，但，老张的手却稳稳架在门框上。早有准备的江晨睿更是迅疾前冲几步，猛然将房门拉开。
砰！
稍微有些用力过猛，导致房门重重砸在门框上。
房间内顿时响起几声紧张询问。
“谁啊那么大力气？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姐，是不是有人来找茬？”
而那个被称之为陈姐的，当然就是惊慌站在江晨睿等人面前的这个女人。看到老张眼中传出的制止之意，陈姐识趣地表现出一副愿意合作的表情。
老张笑了笑，“这次我可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这时，已经有个年纪二十左右的女人好奇地走出了房间。看到房间里的那四个男人，这个年轻女人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往房间里跑。虽然江晨睿他们全都没穿警服，但她却认得老张。上一次，就是被老张给抓了个正着，花了五千块才保出来。
“啊！警察！”
顿时，房间里乱成一团，各种声音不断。
无奈之下，老张只好给陈姐一个眼色。
陈姐连忙大吼，“慌什么慌，全都给老娘安静点！”
房间里的声音立即消失不少。不过，还是能听到些含混不清的窃窃私语。但由于她们用的是福建方言、话又说得飞快的缘故，这些话根本就听不懂。
老张有点不耐烦地再次强调，“这次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有件案子需要你们的配合。”跟着他就将手指向身边的江晨睿，“喏，这是刑警队的江队长，他有事想要问你们。”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听到刑警队这个词，陈姐吓得连连点头。
或许是太慌张，她也没顾得上和眼前这个年轻的江队打招呼，而是匆匆走进房间，用方言和同伴们叽里呱啦一番。很快，房间里的那些窃窃私语声就全都消失，取代的是换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又过了大概三四分钟，房间里的人全都低着头，安静走了出来。
为首的陈姐看着江晨睿，刚想开口打招呼，但话到嘴边却无奈发现自己早已忘记了对方姓什么，于是她赶紧看向一旁的老张。
见到那求助似的眼神，老张会意，再次介绍了一遍，“这是江队。”
陈姐这才转头看向江晨睿，她面色很难堪地挤出一丝微笑，“江队，人都齐了。”
江晨睿点点头，随即，他开始观察起她们。
加上陈姐，一共有六个人。
陈姐的年纪最大，三十多岁。此外还有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剩余的四个都是二十左右。还有一个娃娃脸，一眼看过去真让人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十八岁。
见到江晨睿皱起眉，视线一直停驻在那个穿着一件黑色宽松露肩吊带T恤衫的年轻女人身上，老张似乎领会到了什么。他凑到江晨睿身边，压低嗓门，“那个最年轻的，今年十九了。”
小吴刚想开口问问老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但，想起之前的事，他连忙合拢双唇，决定安静站在一边。
由于小吴站在江晨睿的身后，所以江晨睿并没注意到。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这几个女人身上。听到老张的解释后，江晨睿紧皱的眉头才得以松开。他冷冷扫了一眼，这才撤回审视般的视线。
在他的严厉审视下，其中两个比较吊儿郎当的女人赶紧脊梁一挺，端正姿态。
“不用这么拘束，就是有些事想要问问你们，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虽然很不待见这些女人，不过，江晨睿还是礼貌性地敷衍了一句。随即，他转头吩咐小吴去搬几张凳子过来。
凳子数量不够，但加上沙发那就够了。
“坐吧，你们坐沙发上。”
众女起初不大敢坐，不过还是纷纷坐了下去。
江晨睿他们则坐在凳子上。
“是这样的，8号晚上，大概十点半以后，你们有没有接过、或是见到过这么一位客人。”
在江晨睿提问之时，一旁的老董就主动将周文杰的照片递了过去。
那几个女人认真瞥了几眼，不过没人开口说话。私底下，她们却暗暗在用眼神相互交流着。
这些小动作当然没能躲过江晨睿他们观察的眼神。
“嘿，你们在干什么呢？”老董轻轻拍了下桌子，“都给我老实点。”
众女笑得很难看，不敢再用眼神交流。
“没听到问你们话吗？”老董很不耐烦地催促。
众女再次面面相觑，但这次，没等老董继续催问，终于有人作出回应。
是那个最年轻的女人。
“没有接过，不过……”
老董眉头一皱，冷冷站起，似要发飙。
江晨睿充当起白脸，他伸手拦住老董意欲拍桌的举动，然后转头，和颜悦色地看着那个年轻女人，“说吧，不过什么？”
年轻女人偏头，有些不安地看了看陈姐。从陈姐眼中看到肯定的眼神后，她才断断续续地说了下去。
听到她再次开口，江晨睿连忙做好记录准备。
一旁的小吴有样学样。不过，他并没有用纸笔来做记录，而是取出一支录音笔。他将凳子稍稍拉近了一点，然后按下了录音开关。
“是这样的……”
原来，周文杰确实在张家楼这里下了车。他找到这个当时正在街口拉客的年轻女人，但在询问价格的时候，他却忽然发了火，嫌她要价太高，在那大发脾气。她不甘示弱，对吵起来。两人吵了很久，周文杰才骂骂咧咧离开，说要找人收拾她。
“吵了很久是多久？”江晨睿突然插话。
“……”年轻女人认真想了一会儿，“十来分钟吧。”
“你确定？”
年轻女人有些慌张，迟疑了片刻，才敢点头，“我走的时候，刚好在大排档那里听到电影频道开播的声音，我和他吵了应该有十来分钟。”
江晨睿点点头。
这个女人所说的电影频道，其实就是本地台的一个深夜电影节目，十一点开播。而周文杰是十点半多来的这里。算起来，时间刚好吻合。
“你们为什么要吵？”
“他说三百太贵了，只愿给二百五。”说到这里，年轻女人语速加快，显得很气愤，“三百是行价！再说，哪里有给这个数的，这不是明摆着在欺负人嘛！我气不过，差点想找……”
“咳咳。”一旁的陈姐咳嗽起来。
年轻女人自觉失态，慌张低头。害怕警察生气，她偷偷瞄着江晨睿他们的脸色。
江晨睿面无表情，当做没看见这一幕。在笔记本上匆匆记下这事后，他又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在准备结束时，他再次问了一遍。
见到江晨睿他们要走，众女连忙摇头。
但。
另外一个身穿小短裙的年轻女人忽然间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这个小举动，没能逃过江晨睿的敏锐视线，“有话就说，我们又不是老虎。”
那个小短裙嘴唇嗫嚅着。
她本不打算说的，当时就在后悔，心中不断暗骂自己多事。但，没办法，已经被那个寸头警察给察觉到了，眼下只能说出来。
“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有几个小混混很兴奋地在那聊天。我有点好奇，就停下来听了几句。原来那些小混混在附近捡到了一个手机，正在商量该去哪出手。”
虽然这个线索不一定有用，不过，江晨睿可没打算就此放过，“手机，你知道什么型号的吗？”
“果6的。”
听到这个答案，江晨睿不禁眉梢一挑，眼露兴奋之光。
周文杰的手机型号，就是果6的！
不止是他这样，一旁的老董和小吴他们两个，也跟着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你还认不认识那些小混混？”
见到江晨睿他们这样，傻子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自然，这个小短裙更不敢有所隐瞒。她连连点头，表示知道那帮小混混的身份来历。紧跟在，在江晨睿的催促之下，她不是很情愿地说出了这几个混混的名字或是绰号。
江晨睿兴冲冲地记下。
一旁的老张也连声表示，这几个混混他都认识，有需要随时可以帮忙把他们给找过来。而且他还再三警告那些女人，要她们对此事保密。
这阵仗，她们自然明白出了大事情，哪里愿意惹火烧身？因此，老张刚一开口，她们就连声作出保证。
离开时，小吴却显得有点不放心，“江队，她们会不会私底下通知那帮混混？”
“放心吧，那帮女人精得很。”老张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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