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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丝虽然听得半懂不懂，却也感受到了莫学姐心中蕴藏的悲伤，问道：“后来呢，大姐姐？”
莫学姐喝了口咖啡，淡淡道：“后来他和那个女孩分手了，回到C市，又突闻噩耗，他唯一的亲人妈妈也因病去世，却担心他的学业一直没告诉分毫。再后来的一天，他突然来见我，脸上笑的很阳光，很灿烂，还问我是否记得曾经和我约定过开一家咖啡厅。他让我记得完成约定，自己却失了约。”
莉丝攥着小手说：“那个哥哥去哪了？”
莫学姐摸了摸莉丝金色的头发，像是对着莉丝，也像是对着自己轻轻说道：“这就是等待啊，那个人也许马上就回来，也许一直都不会回来。”
之后，我带着小莉丝走了，临走时，莫学姐问我去哪。我说当然是回到我长大的地方。
莉丝走时不断向莫学姐挥手，“大姐姐，那个他一定会回来的！”
殊不知，莫学姐一边笑着应是，一边不着痕迹地擦掉眼角滑过的一滴泪水。
回家的旅途中，我问起莉丝她之前生活的地方在哪，她的回答七零八落，我最后也只能猜到大概是在美国，而且莉丝还经常被她带到各个国家旅行。
我一边思考着莉丝的现在和未来，一边想着怎样和家里人解释。
不过首先的是，我应该先教会莉丝说中文，否则将她融入我的生活，难度就更大了。
在一摇一晃的车上，我对莉丝一板一眼地教着莉丝说中文，首先自然是改正她对我的称呼。
“papa。”
“不是pa，是爸爸。”
“paba？”
“是baba。”
“bapa？”
时至今日我仍疑惑不已，我的女儿聪慧非常，教她其余的汉字，总是很快，唯独怎样也念不对爸爸的发音，像是改不掉的旧习一般，一直称呼我papa。直到她上了高中才换了另外的称呼，这是后话自不必提。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小镇里，名字叫作龙潭镇，家里排行第三，在我上面还有一位长姐和二哥。他们的年龄均比我大，即使是二哥也比我大十岁，我的父亲是镇里的一位老教师，在我去支教之前，据聊起还有很大机会当上镇上初中的校长。
而我因是父母中年得子，自然从小便对我喜爱非常，所以对于我非常“任性”支教四年的事情，即使怨言颇多，却总还算得上支持。
回家的路上所耗费的时间差不多四个小时，莉丝学中文累的时候，就安静的趴在车窗上，呆呆地看着外面清新的自然风景，马上要居住在陌生的环境，甚至连语言也不通的地方，不知她的小脑袋里，是否也会有着忧郁的心情呢？
我在车上问道：“莉丝，papa的家乡怎么样？”
莉丝先是摇摇头，却不是对我的话进行否定，具体否定着的是什么，想必只有这个小丫头自己清楚了，她开口说：“papa从小在这长大的吗？”
“是啊，papa小时候就是在这附近长大的。莉丝之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莉丝安稳地做下来，看了我一眼说道：“姐姐经常带我跑来跑去，papa也这样吗？”
“不会的，莉丝就在这里学习，长大，而且papa会一直陪着你的。”
“会一直吗？”莉丝有些不安地眨着眼睛，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裳，说着，“姐姐总对我说，要莉丝快点长大，因为姐姐说她不会一直陪着我的，还有……”
“嘘——”我低下头，额头抵着莉丝轻轻地说，“我会的，papa会一直陪着你，莉丝可以慢慢地长大，可以很慢很慢地长大。”
“不长大可以吗？”
我摸着莉丝的脑袋，笑着说：“可以啊。”
窗外倏然划过一道风景，莉丝又立马趴在车窗上，拉着我叫道：“papa，那是什么花？”
“那是油菜花。”
“yo-cai-花”莉丝一板一眼地跟着我念着。视线想要拉缓疾驰的客车一般，一直看着那片被风吹动的金色浪花。
“跟莉丝的头发一样美丽呢。”我叹道。
“可是莉丝的发色和papa的不一样。”
回到家中，父亲见了莉丝的头发，和她身上显而易见的混血特点后，便皱起眉头来。母亲许久未见我归家，开门的刹那甚至忘了说话。
我忐忑地叫着：“爸、妈。”
“小禾回来了啊，你吃饭了没，快进来……这个小女孩是……”母亲有些迟疑地说着。
我将藏在我身后的莉丝拉了下，莉丝露出个小脑袋，有些害怕地看着我。
我用英语为她打气道：“来莉丝，和爷爷奶奶打个招呼，我之前教过你啊。”
莉丝扭着脸，犹如蚊叫，语调又非常怪的叫道：“爷爷、奶奶。”
“这是……”
父母显然受到了冲击，惊讶地互相对视了下，母亲拉着我的胳膊，又往外看了一眼，似乎想发现另一个存在。
我苦笑着说道：“就我和莉丝，妈，你别找了。”
“你进来和我好好说！”
父亲好歹也是老教师了，虽然在这个年代，他的英语并怎么样，但我还是勉强将莉丝先拜托给他。
“莉丝，和爷爷说话慢一点，他就能听懂了。”
父亲对待晚辈总是沉默居多，又因为常年当老师的缘故，说话向来爱说教。可他也没料到自己会遇见如今窘迫的情况，只得操着半熟不通的英语和小莉丝交谈。
另一头，母亲拉着我问东问西，而我只是含含糊糊地应答着她，但马虎的态度很快就惹她生了气，直接叉腰大声问我：“孟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小丫头是你的女儿？还有，她的娘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妈，有些事情我实在不想说，但莉丝确实是我的女儿，至于莉丝的娘……”
“她怎样？”母亲关心着她心中认为的“儿媳妇”。
“就当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个人吧。”我淡淡地说道。
看着母亲面容一变，又准备喋喋不休，狂风暴雨般质问的时候。
我忍不住道：“别问了好吗，妈？我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