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凄凉不过人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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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我家家主说了,让我们先来服侍您,有什么吩咐您都可以和我们说,只不过家主突然有事,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所以公子若是有急事,还是先行离去吧。”

看到方万鹤带着花义走了进来,一名丫鬟躬身说道,语气温和,如同桃花朵朵,令人心头舒坦,挑不出半点毛病,这也是永宁府身位大家族的一丝见证。

方万鹤闻言,和花义对视了一眼,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这一幕落到两名丫鬟眼里,却让这二人心头一颤,这种江湖上的客套话谁都会听,一般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行告退吗?怎么这两位还坐了下来,看样子是不想走了。

一名稍微年长一些的丫鬟沉吟了一会,上前一步,说道:“两位少侠,有什么吩咐都可以和我们说,只是家主不在,怕耽误了两位的行程,您看这天色尚可,正是办事的好日子,不如二位改日再来。”

花义眉毛一挑,这可是相当于下了逐客令,只是说的比较委婉罢了。

门口的三个壮汉也不在意,他们只等方万鹤和花义从里面走出来,然后就在这大堂之前收拾了他们,省的还要四处游走,很是麻烦。

方万鹤用手指敲着桌子,笑嘻嘻的说道:“先等等,你们刚才是说,有什么吩咐就直接和你们说?”

两名丫鬟闻言,轻咬嘴唇,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这种时候她们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要是再说下去,恐怕对永宁府的声誉不好,身为丫鬟,她们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逐客令已出,客不走,语不留。

“好,那什么,正好早饭吃的不满足,把所有拿手的菜都做一遍,来个二三十样的,我和我兄弟好好品尝品尝这永宁府的手艺。”方万鹤露出一个贱兮兮的表情,随后很是认真的说道。

此言一出,方万鹤身旁的花义苦笑一声,这一幕要是传出去,估计整个江湖都会戏说他们二人才是真正的反派,哪有把别人的推辞当真,反而还臭不要脸的利用逐客令来胡吃海喝的道理。

不得不说,方万鹤的脸皮,厚的空前绝后、无与伦比。

花义这边只是苦笑,两名丫鬟和三个壮汉可就彻底傻了眼,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万鹤会说出这种话,难道这两个小道士真的以为永宁府可以满足他们的一切吩咐吗?竟然还要在这里吃饭,这到底是多么大的胆量,多么厚的脸皮!

“我不如他啊。”中间的壮汉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慨一声,引得身旁的两位同伴连连点头,莫说是他们,恐怕整个江湖也没有谁能在这方面比上方万鹤了。

看到两名丫鬟还愣在原地,方万鹤皱了皱眉,说道:“怎么?这永宁府难道说话不算话?难道是看不起我们,连一顿饭都不舍得做吗?”

两名丫鬟闻言,心头发苦,心说我们怎么知道你的脸皮这么厚,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么一个特长,说什么也不会说这种客套话,而是直接把你们轰出去了。

微微叹了口气,两名丫鬟弯着腰退了出去,事到如今,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了。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方万鹤自顾自的为自己和花义倒了一盏茶,那样子就如同在自己家一般。

“老大……这么做真的好吗……”花义苦笑一声,就算他历练了心性,但是永宁府在江湖上的名号实在是太大了,给花义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是扭转不过来的,如果说在进门前他还可以凭着骨子里的胆气陪方万鹤走上百级台阶,此刻落了坐,那心头的惶恐也不自觉的涌出来了。

方万鹤闻言,看了门外虎视眈眈的三个壮汉一眼,笑道:“有什么不好的,永宁府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永宁府了。”

“嘿,你们三个,过来,过来喝口茶嘛,站着多累。”方万鹤说完,招呼三个壮汉进来休憩片刻,模样很是热情,一瞬间竟然让花义以为这是方万鹤的家,而方万鹤才是这永宁府的家主一般。

三个壮汉一愣,一时间没明白方万鹤是什么意思,用手指了指自己,满脸的疑惑。

“别瞅了,就是你们,进来吧。”方万鹤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桌案上又拿出了三个茶杯,然后一一倒满,典型的主人做派。

三个壮汉愣愣的走了进来,动作生硬的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茶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三人自小在连火堂卖命,这打打杀杀的事情见的多了,稀奇古怪的事情也看了不少,风里来雨里去的,本事没有练就多少,但是见识却是不比谁短,正是因为如此,这三位才纳闷,以前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小道士臭不要脸还是该说他胸有成竹。

当中的壮汉最先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方万鹤一眼,说道:“你这脸皮还真是够厚,这可是永宁府,不是你家。”

“江湖儿女,四处为家,这永宁府建在四处,那这便是我家。”方万鹤脱口而出一套略显无赖的理论,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手拎着茶壶,一手举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喝下去,直到这大堂之上茶香四溢,也没有停下来。

花义在喝茶的功夫用略显同情的目光瞥了三个壮汉一眼,心中无奈,和自己老大讲道理,这就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左边的壮汉闻言,哼了一声,说道:“那照你这么说,你怎么不去城主府,你怎么不去大门大派,那里也是四处,那里也是你的家。”

“身无家,我心有家,这永宁府看似一片太平景象,但是在我眼里却是荒草遍地,早就无人打理了,这样的地方最适合我这放荡不羁的内心,所以此处,是我家。”方万鹤东扯西扯的,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此话一出,三个壮汉面露阴沉,方万鹤这嘴里的话谁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是这种话敢在永宁府说,那不是智障就是有所依靠……

“三位,喝茶啊,这茶水凉了可就不好了,我可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们呢。”方万鹤笑道,晃悠了一下茶壶,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多少茶水。

“我们三兄弟没有什么要和你说的,你痛快的出来,让我们三人收拾一顿便好了,哪来那么多话。”

方万鹤闻言,轻轻的放下茶壶,说道:“这样吧,我问三个问题,你们若是都回答上来,我让你们收拾我们两次,怎么样?随便收拾,我们绝对不还手。”

“好!”

三个壮汉没有丝毫犹疑的答应了,虽然刚才心里有过疑惑,但是三人仔细想了一会,觉得这两个小道士身上没有丝毫的气势流露,而且敢在永宁府这么放肆,还敢说一些疯言疯语,多半是精神出现了问题,这种人他们更加不会放在心上,这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花义见状,嘴角抽搐,敬佩的看了方万鹤一眼,都说江湖人讲究的是一个心狠手辣,起初花义还不认同,但是现在看来,的确如此。方万鹤这三言两语间,就等于是用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太无限制的榨取三个壮汉身上的价值,可谓是残忍至极!

方万鹤嘴角微微翘起,笑道:“第一个问题,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丁龙。”

“我叫丁虎。”

“我叫丁豹。”

三人由左及右,很是得意的报出了家门。

方万鹤眉毛一挑,没想到这三位竟然是兄弟,一旁的花义也是眉头微皱,努力的在脑海中回忆这三人的名字,却发现没有任何的线索,估计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很有可能小小年纪就进了连火堂,跟着堂里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甚至可能连职业认定考核都没有通过。

这三个名字方万鹤和花义不知道,但是落在百花城的寻常百姓耳朵里,却是能让所有人都吓得连滚带爬的名字。

方寸无边,江湖浩瀚,有个职业才能心安理得的闯遍这刀剑生涯,若是没一份手艺在身,在厉害的高手也终究缺了一门赚钱的手段。君子不爱财,但是江湖却离不开一个利字,吃喝住店,哪一个不需要银两,对于高手来说,也是如此。

江湖人对这点看的很重,传闻曾经有名一流高手在一家客栈吃饭,结果酒足饭饱后发现自己的银两全部丢失,没有钱来付账。当时的掌柜认得这一流高手的名号,便不打算要这牛毛之钱,但是这身位木匠的一流高手硬是不领情,留下来用一身的手艺帮客栈修了一副围栏,然后提着剑找了偷自己钱包的梁上之人三天三夜,最后把银子找了回来。

所以在大多数人看来,参加这职业认定考核才是踏上江湖的第一步,但是连火堂的人却除外,连火堂干一些背地里的勾当,很多时候都是从一个穷苦人家的手里买过孩子,然后从小就锻炼这些孩子,不会教他们高深的武艺,只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毕竟连火堂也担心这些孩子有了出息,以后会对连火堂不利。

进行一系列洗脑式的培训后,连火堂便将这些孩子安排到各个大家族当下人,起初这些家族都不愿意,但是看这群人还算壮实,而且懂些拳脚,抓个毛贼不成问题,也就慢慢的接收了这群人。

久而久之,这连火堂才一步步壮大起来,期间很多江湖豪侠看不惯连火堂的残忍行径,尤其是其在孩童脸上留下疤痕的行为,更是让很多人感觉恼火,但是一时间也抓不住连火堂的把柄,再加上所有孩子当时都签下了卖身契,所以就算心中不满,很多豪侠也没有办法动手,倒是一些暗路里的人物,多次对连火堂下手,让连火堂损失惨重却又无可奈何。

风云际会,一路走过来,连火堂的实力已经扎根,明里暗里的斗争还在继续,但是连火堂的人马已经在各大家族里落脚了。这丁氏三兄弟便是连火堂的一员,其摸爬滚打无数年,期间也去过别的城市当下人,混的有了一些资历,便到了这百花城的连火堂总部,紧接着就被连火堂安排到了永宁府。

丁氏三兄弟没什么本事,可以说任何一个二流高手都可以在三招之内解决他们,但是这三位有一项本领却是旁人不会的,那便是酒量。

江湖之大,天赋异禀的人不计其数,这丁氏三兄弟便有个外号叫做“丁万杯”,号称是“千杯不醉,万杯开胃”,刚到百花城的时候就在百花城最大的酒楼里大吃大喝,最后硬是把酒楼的藏酒全都喝光了,一时间震动了整个百花城,诸多好酒之人纷纷前来比斗,最后全都败下阵来,让三兄弟彻底的在整个百花城扬名。

但是俗话说得好,酒后不醉,其形自浪。

这丁氏三兄弟虽然很难喝醉,但却喜欢借着酒劲儿做一下下三滥的事情,最张狂的一段时间甚至让百花城的所有女子闻着酒味就慌忙躲避。就算百花城的护卫将这三位抓起来,也顶多是关上一段日子,毕竟这三人下手有数,并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

方万鹤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叫你们丁三胖子了……”

“你!”三名壮汉闻言,面色一变,双目圆睁的看着方万鹤,想不到这个小子真的和疯了一般,敢这样嘲讽他们。

方万鹤挥了挥手,说道:“诶,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要在意,三胖子……啊不是,丁家兄弟啊,这第二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来这永宁府,只是单纯的当护卫吗?”

丁氏三兄弟闻言,面色一变,沉默不语,坐在最中间的丁虎说道:“问这个干什么,不当护卫难道来吃干饭吗?”

看到这一幕,花义心中一动,果然和老大说的一样,这连火堂和现在的永宁府绝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方万鹤嘴角翘起,正准备接着问下去,却突然问道空气中传来一股芬芳,再一抬头,便看到一道倩影,慢慢的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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