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没走。”
方万鹤回忆着绫轻鸿的低语声，心中正在感慨，下一刻却猛地听到了绫轻鸿的呼唤声。
方万鹤闻声，浑身一哆嗦，嘿嘿一笑，慢慢悠悠的走到了绫轻鸿的身边。
“前辈……咳咳，我什么都没听见。”方万鹤小心翼翼的说道。
绫轻鸿闻言，看了方万鹤一眼，长叹一声，说道：“我见识过那么多的江湖人，你这样儿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天下男人都是蠢货，你看起来倒是聪明一些。”
“咳咳咳，多谢前辈夸奖。” 方万鹤咳嗽一声，连忙说道。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将来还是会变成臭男人，说不定还是最该死的那一种。”绫轻鸿抬头看着一片冰冷的月色，双目之中一片微红，闪过一抹悲凉。
“……”方万鹤闻言，撇了撇嘴，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今天我情绪起起伏伏，没有心思骂你了，哭也哭够了，也累了，和我说说话。”绫轻鸿轻声说道。
方万鹤闻言，看了绫轻鸿一眼，随后便坐在了旁边，沉声说道：“前辈若是想说，我便和前辈说个痛快。”
“呵……我记得李固也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小子，你说人为什么不能多几条命呢，哪怕死了之后一切成空，活着也比死了好……怎么才能多活几次呢……”绫轻鸿轻声说道，双目之中的悲凉之色越来越浓……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
“你说什么？”
“咳咳！没什么，可能是中毒了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我也不知道脑子里为什么会蹦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方万鹤连忙说道，方才完全是脱口而出。
绫轻鸿闻言，深深地看了方万鹤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和我说说，你最绝望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听到这里，方万鹤面色微变，坐直了身子，沉吟片刻，说道：“最绝望的……大概就是眼睁睁看着朋友长辈丢了性命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呵，果然是年轻人，心底里装着的还是这些热血的东西……”绫轻鸿闻言，轻笑一声，说道。
“那前辈你呢？”方万鹤闻言，也不在意，他和绫轻鸿的经历不同，对待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也不同。
“我最绝望的时候，就是牵着青儿的手站在李家门口，想进却又进不去的时候……小子，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想的不是我和青儿今后怎么办，而是李家若是没了，李固会不会也丢了性命……那个时候我看着李家，就像是在看一条狗……拼了命的朝一条饿狼跑去……”绫轻鸿轻声说道，两行热泪禁不住流了下来，而绫轻鸿却并没有擦拭，而是任由他滴落在李固坟前的泥土之上……
一阵冷风吹过，林木萧萧，方万鹤禁不住浑身一颤，看向绫轻鸿的双眸之中写满了复杂。
“那条狗跑的那么欢腾……跑的那么坚定，那条狗以为它走的是一条大道，尽管尽头处就是死亡，但是这条狗相信，它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它以能走这条大路为荣，这条狗却不知道，在它的背后是什么……它也从来不曾想过，它丢了性命之后，这条大路上却连他的痕迹都留不下……”绫轻鸿接着说道，任凭冷风吹干泪水，双目一片通红。
方万鹤闻言，心中一动，连忙说道：“前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他之所以将我们赶出去是担心我们母女二人受到牵连，他宁愿让我恨他一辈子，也不想看到我们两个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他难道不知道这多么自私吗……”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那么死板，为什么一定要走他父亲的老路！为什么一定要走什么狗屁道义大道！身在江湖，安安稳稳的生活已经是一种奢望，为什么一定要去打破这种安稳，为什么一定要去送死……李家都是傻子吗！为了讲究什么道义，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绫轻鸿满脸泪痕的哭喊一声，双目盯着李固的墓碑，仿佛要将这坟墓看个通透一般！
方万鹤闻言，长叹一声，江湖上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恩恩怨怨从来没有人能说个清楚。
想到这里，方万鹤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前辈，我有一个兄弟……他很傻，最开始莫名其妙的就跟了我了，当了我的小弟，但是我却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哥。”
绫轻鸿闻言，看了方万鹤一眼，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们两个一路上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我每次都说我要保护他，但是不知道多少次了……有危险的时候都是他挡在我的前面……他的本事涨了不少，但是就是有时候太傻……我和他约法三章过，不可以挡在我的前面……但是每次他都没有遵守过我们的约定……”
“他明明没我厉害，哼，就算是比我厉害我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前辈，我和他说过，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会生不如死，但是他还是老样子……”
绫轻鸿闻言，哼了一声，说道：“男人果然都是愚蠢的。”
“没错，都是愚蠢的……但是前辈，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啊……他们都是很固执的，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他们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但是他们却始终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就像是李固前辈……他不想卷进这些麻烦里，他也不想将你们赶出家门，但是道义两个字让他必须这么做……而且我相信，李固前辈并不后悔，如果能够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选，如果不这么选择，他便不是李家的家主了……听上去很愚蠢，但是我觉得，这就是江湖……这就是一个江湖人应该做的事情。”
“前辈……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李固前辈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是他心中一定满是愧疚……若是您实在是放不下，把我当成李固前辈，打我一顿，踹我两脚……出气之后您再想想，李固前辈如果能看到您和青儿姑娘还平平安安的活着，该多开心啊，他最后的希望一定是再看你们一眼……我觉得，他的痛苦不比您少，所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方万鹤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太傻了……男人……实在是太傻了……若不是有青儿在……我宁愿和他一起去面对这一切……”绫轻鸿呢喃一声，两行热泪顺着风干的泪痕，慢慢的流淌了下来……
“对啊，青儿还在，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温云峰前辈心中也有很多痛苦……这段恩怨……谁都称不上对错，让他过去吧。”方万鹤轻声说道，看着李固的墓碑，心中突然生出了诸多感悟……
绫轻鸿闻言，双目通红的看了方万鹤一眼，说道：“有时候真的觉得，你不像是一个年轻人……”
“嘿嘿，是吗，或许这就是天才吧……”方万鹤嘿嘿一笑，说道。
绫轻鸿闻言，难得的轻笑一声，随后便不再言语，看着李固的墓碑，双目之中露出一抹追忆的神色……
方万鹤见状，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站起身来，南云的声音却猛地在脑海之中响了起来。
“方万鹤，快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方万鹤闻声，回头一看，只见南云躲在树后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方万鹤见状，看了绫轻鸿一眼，见其陷入了回忆之中，便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走到了南云的旁边。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方万鹤笑道。
南云闻言，指了指山下的山村，说道：“你再仔细看一眼这个小山村，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听到这里，方万鹤挑了挑眉毛，满脸纳闷的往前迈了两步，看向了山下的小山村。
七八个呼吸过后，方万鹤面色一变，眉头紧皱，双目之中闪过一抹凝重。
“这是！”方万鹤低呼一声，双目眯起，越发认真的观察起来。
“你也发现了吧。”南云沉声说道。
方万鹤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五个角的星星……温云峰前辈的屋子独立在这星辰之外……我竟然才发现……”
“没错……最开始是青儿发现的……那些骷髅背后定然藏着一个大秘密，如今骷髅没了，这些屋子却还在……而且有一个地方还没被挖。”南云轻声说道。
听到这里，方万鹤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温云峰所在的屋子。
“温云峰前辈的门前嘛……独立在星辰之外的屋子……”方万鹤呢喃一声，心中生出一个想法一时间却又抓不住。
“而且……今天柳儿说，李固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五角星辰的图案……”南云接着说道。
话音落下，方万鹤瞳孔一缩，面色一变……
“十年前的骷髅……李家……星辰图案……独立的屋子……”方万鹤不停的呢喃着，双目之中光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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