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被嫌弃的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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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当然能用,不然苏音也没办法打电话叫外卖,然而当她发现自己无法阅读浅野发给绿舟的邮件后,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并且异常难过,整个人倍受打击,连网页都不想刷了,转头扑倒在沙发上,就焦虑地揪着头发想该怎么办。

绿舟给她布置的六道作业,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但是不可否认,这六个问题也是直接牵扯到《此时此地》主线和真相的六个问题。苏音如果能占出来——或者说努力回忆一下自己当初挖坑时脑子里想的主线,或许还能想起那么点片段。

但她不知道是自己孟婆汤喝得太彻底,还是当真忘了那些LOLI时代的事,现在趴在沙发上想了半天,她居然没一点线索能想起来。

算算时间,既然绿舟说浅野还没回来,那他就没遇上夕夏,假定他回来后就会遇上夕夏的话,那在这个坑的故事开始前,她还有四天时间可以准备。可她现在却是毫无头绪、一筹莫展,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浅野现在住哪?她似乎不知道,绿舟出门前,她也没来得及跟绿舟确认,所以地形勘察是没法做了。那么其他的……还有什么工作可以给她做吗?

苏音觉得应该是有的,可她在沙发上打了好几个滚,揪头发揪得头皮都疼了,也没想出还有什么工作能做——事实上,绿舟并没限制她出门,相反,他怕苏音无聊,除了外卖外,还额外给她留下了一大笔可以出去逛街买衣服的钱,是苏音按着胸口想了想,觉得自己心里没底,不知道怎么对抗这次的剧情,才决定闷在家里先做准备工作,有计划了再出门。

但现在,她一个计划都做不出来。

之前她掉进那两个坑时,并不知道作者如果在故事结束前死掉,冥府会强制作者读档重填,所以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觉得能混过就混过,混不过就拉倒。

这次回奈何桥上听牛头这么一说,她才惊觉自己当初的态度多么可笑。因为她后面还有八百七十二个坑没填,所以没有时间读档,冥界也不可能给她时间读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在不让读者给她扔鸡蛋的情况下,快速地把这些沟壑填完。

正是因为如此,苏音才感到格外焦躁,她心里堵得慌,好像有一股气要发,憋到喉咙了,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和名目发出来,只能狠狠地捶打沙发上的枕头,然后继续揪着头发难过。

坦白说,她现在的情况,就是一种恶性循环。

其实她要冷静点,把之间画过的时间线拉出来看,认真思考,逐个击破,也能想出不少可以做的工作,比如通过绿舟或青木问出浅野现在住哪,然后试着从浅野隔壁的房东那里套到夕夏的资料(虽然不可能);或者等故事开始,夕夏搬到浅野隔壁后,勇敢地假装推销员上门套情报——不知道夕夏大概什么时候搬进去的话,就让浅野帮忙留意隔壁,或假装要租房,只要一直不签合约,夕夏搬进来前,房东就会出于礼节给她来个电话。

但她没想到。

那么退后一步,就算夕夏这条线走不通,她也可以从其他地方切入,比如关注一下浅野近期可能接什么通告,如果官网上没有,就通过绿舟或青木打听,甚至主动一点,直接去找浅野询问,然后套套拍摄内容,再推测一下会用到吊灯的场景在哪天,拍摄场地在哪里。

但她没想到。

那么再再退后一步,她可以通过绿舟和青木了解一下浅野有没有去外地拍摄的可能,如果没有的话,在东京有哪些医院是囧尼斯信得过的医院,这些医院在什么位置,有没有摄像头,浅野受伤后可能送哪个科室,等,都是她可以思考的问题。

但她也没有。

所以苏音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她不希望故事快速开始,因为故事一旦开始后,他们就会被世界拖入一个比较快速展开的节奏,以她的体力、智商和能力来看,很可能会喘不过气;但另一方面,如果故事一直不开始,她又觉得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毕竟还有那么多坑等着填,她没时间耗,也不敢耗。

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下,苏音既恐慌,又焦躁,同时茫然,但又隐隐约约地希望能一直这样——就像所有有拖延症的人那样,心里知道这样不对,这样不好,一边为不断逼近的期限感到恐慌,一边却总是找借口,想理由,说服自己再休息一下,“就五分钟”、“就十分钟”、“我整点的时候开始”、“现在离二十四点还有三个小时,我留两个小时就够了”、“明天一定准时开始做×××”那样,不去行动。


抱着这种焦虑而又复杂的心情,苏音居然睡着了。这次却在依稀仿佛间,她感觉自己灵魂离体般地飘了起来,穿过层层白云似的迷雾,飘飘然然地落到了一个绿意盎然、紫藤盛开的地方。

青木站在距离她大约五米的地方,绿舟则在他旁边蹲着,两人似乎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苏音却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还能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看见青木把抱着的鲜花递给绿舟,问他:“放在这里没关系吗?”

绿舟“嗯”了一声:“就放这里吧。这村已经废了,虽然不会再有人来,但毕竟是小异出生的地方。”

青木垂下眼睫,没说话,旁边飘着的苏音却是一惊,飞快地将几个关键词联了起来。

紫藤、废村、王异出生的地方……

绿舟和青木,在逃出秋见泽后,竟辗转来到了羽村。

苏音心情有点复杂,她是想过绿舟会尽可能地厚葬王异,但她并没想到绿舟会真的把王异带回羽村安葬……因为这样操作起来难度太大,她认为以绿舟当时的情况,没条件、没能力、现实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毕竟他需要顾虑的因素实在太多。

王异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这点苏音也能看出来。她虽然跟着绿舟出来旅游,和绿舟关系融洽,表面上看在绿舟和他亲戚的照顾下,姑且也过得衣食无忧,生活不愁,但在她的心底,却始终有种寄人篱下的不安,哪怕绿舟和收养她的人并没任何嘲笑、歧视、看不起她的意思,甚至一直对她释放善意,对王异而言也是不同的,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家”,就算现在锦衣玉食(……好像还没到那地步),晚上躺在床上时,也依然会惆怅、难过、不安。

毕竟她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她出生、成长、可以回去、赖以生存、灵魂扎根的地方,已经消失了。

绿舟对她越好,她心里的不安就越大,因为她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你现在所获得的一切,都是这个人给予的。

一旦这个人不再管你,或者收回赋予你的一切,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连“家”也没有了。

苏音明白这种心理,也知道对王异而言,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繁华,自己经过努力过得有多好,都比不上羽村能带给她的温暖和安心——那怕那地方已经成为废村,她也会想着落叶归根。

所以绿舟确实这么做了,而且他不止这么做了,还把青木也带到了中国。事实上就他们当时的情况来看,继续留在日本,或许更危险也说不定。

至于他们是怎么把王异带到羽村,是以什么形式带到羽村……苏音觉得她不想去想,毕竟她已经死了,就算因为填坑的原因和绿舟他们相遇,依《此时此地》这个坑的尿性(?),她估计也没什么机会去羽村给上一炷香了,于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准备借着这个机会,上前双手合十地祭拜一下。

但也就是在她准备上前的瞬间,她听到了青木问绿舟的那句话:“你觉得苏音逃掉了吗?”

绿舟想也不想:“不知道,别跟我提她。”

青木:“……”

旁边苏音一脸血:“我怎么你了,嘤嘤嘤,就算我在秋见泽给你们拖了后腿,你也没必要用这种狗都嫌的语气提起我吧……”

绿舟说完顿了顿,突然发现旁边青木没了声,转头再看他一脸复杂的表情,这才明白了青木问他苏音的原因。

青木和他不同,之前没见过苏音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又因为苏音之前在他面前出现时,自报的身份是占卜师,所以半信半疑。再加上当时情况紧急,他就没对苏音那种突然消失的方式表示惊奇。

等他们一路游出秋见泽,看见葵泽以和苏音相似的方式消失,但却很明显是因为灵魂能量耗尽而消失时,青木心里自然会惊慌而疑惑。只是当时需要处理的事太多,他才压下了这话没问。

现在既然问起苏音,用的还是这种既担心又期待的语气,就说明青木内心深处并不希望苏音出事。绿舟偏着头想了想,觉得自己如实回答“虽然明白你的心情,但你不觉得像苏音这种坑队友的,死了才是为民除害吗”好像不太好,于是摸着下巴想了想,转过头来看着青木。

“你是担心苏音没死透吧?”

青木:“……”

苏音:“嘤嘤嘤,说得更过分了好吗!”

绿舟当然看不见苏音,但见青木露出一脸微囧的表情,也还是笑笑收起了继续调戏他的想法,坦诚道:“我其实也不知道苏音有没有逃掉,因为她这样的消失方式我之间见过一次。我之前——应该有跟你说过吧?我跟苏音在羽村跟小异认识的事。”

青木点点头。

绿舟又道:“我当时只说了我们怎么把小异带出来,以及羽村是废村的事,没跟你说我和蠢苏是怎么认识的。因为她出现的方式很离奇,是直接从空中掉下来的。”

青木飞快抬头看了眼紫藤林,接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是跳伞?也没有其他遮挡物?”

绿舟点点头:“不是,这地方根本不适合跳伞,她也不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因为在她掉下来前,我正在对焦,当时特意对着天空照了几张,可以确定我上面是没有人,也没有树枝之类遮挡物的。但是在我对完焦后,她就突然从上面掉了下来。感觉就像我头顶突然开了个黑洞,然后把她从黑洞里扔出来一样。”

青木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

绿舟又道:“她当时也给我提供了很多情报,然后一如既往地给我添麻烦拖后腿,接着又像这次一样突然消失——身子变淡,整个人被白光笼罩,跟着连个散开的过程都没有,突然一下消失了。之后过了一年,又若无其事毫无变化地出现在我面前,继续给我提供一些情报,然后添麻烦拖后腿,所以你问我,她是逃掉了还是没逃掉,我觉得我不好说,也确实不知道。”

青木“唔”了一声,点头表示明白,但却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希望她活着还是死了?”

绿舟转头看着他,正准备说话,一团白雾突然飘过来罩住了苏音,刹那间她只觉得眼前亮了一下,定睛再看,就见绿舟嘲讽地扬起唇角:“我当然是——不希望她死,但也不想再看见她了。”

苏音:“……”

她默默地捂着胸口,准备嘤嘤嘤地作伤春悲秋状,绿舟却在这时转了个身,面朝着她,倚着树干看着青木笑。

“我对苏音感觉很复杂,既有点讨厌,又有点喜欢。毕竟当初是一起从羽村逃出来的战友,患难与共的感情还在,所以在秋见泽见到她时,多少也有点旧友重逢的喜悦。但——”

他话锋一转,又道:“苏音在秋见泽的表现你也有看到,说她给我们提供了线索,她确实给我们提供了线索,但那些线索助力不大,就算没有苏音,我们呆上一两天也能查到;何况她还给我们添了那么多麻烦,甚至连累了我们逃亡,你觉得我还想不想再看见她?”

青木谨慎地沉默着,没点头也没摇头,半晌才道:“如果没有遇见苏音,我可能不会认识你。”

“不,我们还是会认识的。”绿舟十分肯定,“预定秋风小筑的游客不多,我们三个是同一天入住,定的房间隔得近,再加上我和小异经常用中文交流,你肯定会注意到我们,而且。”他补充道,“葵泽小姐不也说,她在发现我们和她目的一致后,就想过怎么让你和我们搭上话吗?”

青木没再说话。

绿舟也敛了笑,抬手支着下巴,慢慢地移开了视线:“其实……这个问题你不问还好,当真问了,我就只能说实话,苏音并没帮上我们的忙,而是一直在拖我们的后腿,给我们添乱。坦白说,我能明白她占出我有危险后,跑过来提醒我这份心,但要我说实话的话,我宁愿她离我远一点,也不要帮倒忙,让我的处境变得更麻烦,甚至是像这次这样,变相导致了小异的死亡。”

青木轻轻吸出口气,没说话。

旁边苏音面如死灰。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她胆小,懦弱,贪生怕死且没有原则,同时头脑不灵活,反应也慢,无论在羽村还是秋见泽,她都给最初认识的绿舟添了很多麻烦。

但她从来不知道,绿舟原来抱着这种想法。


PS:苏音前面焦躁的心情其实很好理解,她感觉到了困难,但却不知道怎么办,更可怕的是周围的同伴成长得太快,她已经无法跟上了,就算拼命追赶,距离也是越拉越远,所以困惑茫然并且焦躁,一时间就有点自暴自弃了。事实上这时最好的做法是不要慌,冷静下来,先睡一觉,接受自己的不足,再慢慢地制定一个调整计划……不过话是这么说,我写到这里都觉得苏音是个累赘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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