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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看见凯芙出来，尼摩侧了侧身，帮她把车门打开。
“早上好，尼摩，”凯芙点头致意道，“情况有什么进展？”
“我们到了再说，先上车吧，”尼摩看了一眼手机，“我们只有……大概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凯芙没有再询问，默默地跟着尼摩走进车里。
“怎么样，露娜？昨天晚上？”尼摩发动了车子，扭头看了一眼车后的环境，“你休息得还好吧？”
“嗯，”凯芙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那就好，我需要你保持和平时一样的清醒头脑。接下来的工作，可能不是你太喜欢的。”尼摩仍然没有看凯芙一眼，“因为这听起来，就像是我们在揭开你的伤疤，逼迫你将很多不愉快的经历公开出来。但是眼下，我们实在没有更加有效的方法了……你能答应我，即使有很多问题会涉及到你的过去，你也能够把情绪放在一边吗？”
“你突然朝我抛出一个烫手的洋山芋，叫我怎么回答？”凯芙朝窗外扭过头去，无奈地回答道，“我倒真不觉得过去的那些经历会让我感到羞愧……无论是走私，还是证件贩卖，它们都让我活了下来。因为我没有合法的身份，想要养活自己，就只能在这片灰色地带之间游走。不过你们都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越过红线一个脚趾头。”
“很抱歉，露娜。就像我刚刚说的，但凡我有任何更为有效的方法，我绝不会逼你去做这些事的。”
“所以，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咯？”凯芙略微有点惊讶，“我以为这是特勤局的安排……”
“露娜，”尼摩的语气沉重起来，“我不想瞒着你。昨天晚上我本该向你更新一条情报，但是考虑到这两天你经历了太多，我就打断没说，”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军方打算插手了。昨天下午，西蒙将海伦的情况上报给了联邦三军参谋委员会，包括出动联邦卫戍部队，成立针对海伦的特种战术小组，”尼摩平静地说道，“海伦的父亲……凯德·福克斯少将也在场。坐在参谋长委员会那个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听见身边那帮老同事，当着自己的面，一致通过对海伦的格杀令……”
“福克斯少将？”
“少将投的是赞成票，露娜，”尼摩冷冰冰地吐出一句，“或许，我看错他了……或许，这个顽固的老头子，眼里只有他自己，还有他那个所谓‘光荣，神圣，不容玷污’的军人世家。在亲生女儿蒙受不白之冤的时候，他所做的，却是划清界限，不到一个小时，就拍板接受了这个决议……就连一条毒蛇，考虑的时间也该比这久一点……我告诉少将，如果他能够站出来，设法取得和海伦的联系，我们还有机会争取拖延这项决议，说不定……还能挽救他女儿的生命。”
透过后视镜的反射，凯芙隐隐看见尼摩的眼圈布满了血丝。
“‘如果你们在柏林发现了海伦，你们就应该杀死她，然后把她的尸体带回来见我。’……这是少将的原话，露娜。事情就是这样，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尼摩狠狠地咬了咬下嘴唇，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没再说一个字。
“我很抱歉，尼摩……”凯芙感觉喉咙似乎堵着一团什么东西，“对于海伦，对于这一切……”
尼摩摇了摇头。
“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海伦，”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带着克制的怒气，“不管是特勤局，还是联邦卫队……不管是哪个卑鄙的小人在背后指使，如果他们想杀死海伦，那么……他们的对手，就会是我。”
突然，一个急刹车。车子停在了特区检查站，十字路口的中央。
凯芙惊得差点跳起来。
“你想做什么？”
“露娜，我可以相信你的，对吧，”尼摩眼睛也不眨地说，“告诉我，我可以信任你。告诉我。”
“我……”
“我知道你会觉得不爽，露娜，”尼摩微微地转过头，瞥了凯芙一眼，“从某种意义上讲，你和你的父亲，也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受害者……但是我没有选择。因为福克斯少将的背叛，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我，尼摩·维登海姆，一个特勤局的高层特工，为祖国奉献了他的全部，到头来，却要为了他的私情与祖国为敌吗？但是，我没有错，海伦也没有错。无论如何，我都要拯救这个蒙受不白之冤的人。”
他的双手离开了方向盘。车窗前，一名身着防暴背心的特区防暴打开检查站，朝他们走来。
“我需要你的保证，露娜。”尼摩缓缓地说，“你绝不会把我们这次谈话告诉亚诺，特勤局，以及军方的任何一个人，无论他们用什么样的条件，或者威胁。”
凯芙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尼摩……吗？
……
他在威胁我？
……
“告诉我，你是值得我信任的，露娜……我只需要你亲口告诉我。”
……
该死！等一下！我还不知道……
……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勉强你。“尼摩的声音把凯芙拉回了现实，“那就是说……你既不是我的敌人，也不是我的朋友……作为一名特勤局的特工，我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
就像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凯芙猛地扭过头去，看见尼摩的手伸到了车门，迈开腿准备下车。
“不！”凯芙吓了一跳，但是马上就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尖叫，“我答应你！答应你！”
正在这时，对面的特区防暴来到了车前。
“把头扭过去，快点！”尼摩低声对凯芙说了一句，随即打开了车门。
“Guten tag，officer，”特区防暴向尼摩点头致意道，“请出示您的证件。”
凯芙低着头，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厚厚的大衣里。她听到一阵纸张的翻动声。
“特勤局的？”透过头盔，特区防暴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传了过来，“尼摩·维登海姆探员？”
“你都看到了，”尼摩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情绪，像是根本没受到刚才谈话的影响，“麻烦请你尽快放行，我们需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前往特勤局。”
一阵恐惧的沉默袭来，凯芙闭着眼睛，竭力抑制住自己越来越紧张的呼吸。
“她是谁？”特区防暴问道，“喂，小姐。请出示您的证件。”
一声惊呼差点就要从凯芙的喉咙里蹦出。她使劲咬着嘴唇，拼命把这声尖叫吞回肚子里。
“不关你的事，警官，”尼摩冷冰冰地说道，“做好你的工作。”
“哦，这可不行啊，探员，”特区防暴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们特勤局特意交代了，无论是中情局，天网一司，还是他们特勤局自己的探员，进出特区都需要得到特殊许可。如果探员拒不服从，特区防暴有对其进行审查的权力。维登海姆探员，难道你的上级没有通知过你吗？”
“是吗？”尼摩冷笑了一声，“年轻人，那就请你把‘维登海姆’这个名字上报给局里。我不会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
“啪”的一声，他顺手关上了车门，发动了车子。
“没事儿了，露娜，”一只大手摸了摸凯芙的头发，“他们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凯芙急促地喘息着，肩膀不停地发抖。
“等特区防暴查到局里的时候，就会发现下这条命令的人是我，”尼摩说，“月卫一小组在特勤局很多事务上都有豁免权。”
凯芙没回话，盯着自己的袖子，不敢抬头去看尼摩。
一声轻微的叹息。
“我为我对你说过的话道歉，露娜。”
凯芙的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掉下眼泪。
“你这个混蛋……”她抽噎起来，
“如果骂我能让你好受点，你骂我怎么样都行。”
“为什么！”凯芙气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为什么……这么七年来，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怎么可以……说出那样不近人情的话！”
尼摩沉默了。
“我不会对你撒谎，露娜，”他转过头看着凯芙，“你是个好女孩。七年来，我是看着你一点一点，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一个大姑娘的。月卫组里有很多人，也都把你当成自己的一个小妹妹来看。正因为如此，想起福克斯少将对海伦的背叛，想起兰斯博士对你做的那些事，我才感到困惑，甚至愤怒……我不知道，究竟那些名声和金钱能达到多少地步，能让他们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承诺抛诸脑后，能让他们的心瞬间硬成一块花岗岩。”
他叹了口气，
“露娜，我早年的职业生涯里出卖过许多人，贩夫走卒，政客商贾……他们没有情感，没有忠诚……他们和我谈条件，我也就只和他们谈条件。但是，你要我对那些对我付出真诚，付出感情的人下手，一边利用他们的信任，一边又亲手将他们送进坟墓，我做不到……一个人不会只以特勤局特工的身份活着，”尼摩的眼神黯淡下去，“如果我能做到……我说不定早就当上特勤局局长，或者联邦参谋委员会的某个官员了。”
凯芙闭上了眼睛。
“可是，你刚刚就打算出卖我，”她极力压抑着怒火，低低地说，“告诉我，维登海姆探员。如果我说‘不’，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尼摩望着露娜，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露娜……我只想听见你亲口向我保证。如果我真的不相信你，早在安全屋的时候，我就把你交给特种部队了，根本不会拖到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