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笃笃——”
闹钟的指针锁定在凌晨一点。玻璃门上传来敲打的声响，睡眼惺忪的楚瑞之汲着拖鞋奔向前厅，一边无奈地念叨着“来了来了”。穿过堆满图书的走道，他刚一拉开大门，秋夜的寒风便冲入屋里，掀得书页“哗啦啦”地一阵狂舞。只见门外灯影恍惚，一个双头的怪兽耷拉着脑袋，正站定在他的面前。
楚瑞之登时一愣，那“双头怪”其中的一只突然抬起了脸，从那仿佛瀑布一般的长发中，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对于年轻的书吧老板来说，那是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孔，平时神气活现的大一少女，此时却愁眉苦脸地望着他，表情无比哀怨。再看她背后，仿佛是连体婴儿一般，一名青年死死地搂住了她，并且露出了泫然欲泣的哀伤神色。
“噗，”楚瑞之忍不住喷笑出声，“你哪儿捡来这么大号的背后灵？”
“如果是背后灵反倒好了，因为根本就不存在嘛！可问题是，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怪胎啊！”芷青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她郁闷地将先前的事情说给楚瑞之听，包括莎莎怎么要求去看校园传说的凶鬼，却在11栋楼下遇上这么个怪人。更糟糕的是，自这个装神弄鬼的“丧尸”看见了她之后，他就像是破壳的小鸭子认准了妈妈一样，一步也不肯离开她。
一开始，芷青想要报警，可是当她看见青年身上的校服，应该是自家学校的学长。如果她报警的话，对方一定会留下不好的记录。看这家伙的状态，似乎精神方面有点问题。这种古古怪怪的事情，还是求助楚大哥好了。于是芷青让莎莎陪小静先回宿舍，自己则带着这个问题青年，求助精通道法的楚瑞之了。
说完，芷青抬起了右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我怀疑这家伙的脑袋，有点……”
楚瑞之眉头微敛，将那青年上下打量了一遍。而对方却像是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一般，只是颤抖着搂住芷青，一双无神的大眼中还有盈盈泪水。芷青三番两次想要将他甩开，却受制于对方的怪力，只得作罢。她那无奈的表情，让年轻的书吧老板打趣地轻笑出声：“你该不会是上辈子欠下了人家的情债吧。瞧瞧，这么痴心的眼神，不要告诉我这家伙是旧情难忘轮回转世也要找你共度今生的痴情主儿啊。”
“楚大哥，你这一口气说得还真长啊，”芷青的面颊一红，以吐槽作为反击，“我看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楚瑞之笑着让两人进屋，并打开了书吧的灯光。白色的节能灯将这间两百平米的店铺映得亮堂堂的，也映在了在场三人的面容上。先前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二人对话、一直魂不守舍的青年，此时却突然瞪大了眼，他望着脚下的地面，一脸震惊。
“怎么了？”察觉出他的怪异，芷青顺着对方的视线，向地板上望去：明亮的灯光，在地面上投出了自己的影子。
“你……你不是……”瘦弱的青年，以一脸随时会昏过去的模样，震惊地指着地面的阴影——芷青的影子。
“不是什么？”别说是芷青，就是楚瑞之也是一脸的好奇。
青年缓缓抬起脸来，瞪大了眼望向芷青，露出了极度伤心、甚至是绝望的神情：“你不是……不是……鬼……”
“废话！你才是鬼呢！”芷青都给气乐了。
就在这时，青年似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眼里又恢复成无神的状态，他痴痴地望着地面，一滴，两滴，不明液体滴落在地板上，凝成了小小的晶莹水泊：
“在哪里……在哪里……”
不同于先前梦游时那样毫无感情的念叨，这一次，青年泣不成声。
芷青和楚瑞之面面相觑。面对哭得不成人性的脆弱青年，温柔的书吧老板轻叹一声，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以两指夹着，轻轻地贴向青年的额头：
“魂出游而身独在，志隐而神蛰。”
伴随着温和的语调，黄色的符咒化为了细碎的灰烬，隐没于青年的额中。原本哭泣不止的青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顷刻间便陷入了迷梦中。楚瑞之忙扶住他的胳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送进里屋，让他睡在自己的床铺上。
芷青冲楚瑞之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还是楚大哥厉害，一道咒文就搞定他了！这符咒一定是有什么科学依据，例如心理暗示什么的吧？”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楚瑞之有点哭笑不得，他屈起食指，轻扣芷青的脑门，笑道，“你这小丫头，又想给我惹什么麻烦？”
芷青撇了撇嘴，小声地反驳：“才不是我故意惹麻烦……楚大哥，你难道就不好奇吗？这家伙半夜三更装神弄鬼，刚刚以为我是鬼所以一直黏上来，眼下又哭得那么惨，口口声声说什么‘在哪里’、‘对不起’的，典型就是有故事的人嘛！楚大哥这么具有好奇心的人，才不会不管他，对不对？”
“喂喂，马屁无用，楚大哥我可不戴高帽子。”楚瑞之笑着泡上一杯热奶茶，递进芷青的手里，方才接着道：
“这家伙名叫王笑文，以前也是N大的学生，应该算是你的学长。”
芷青惊异地瞪大眼，讶道：“不是吧？你连名字都知道了？这什么符这么厉害，还附带查户口的功能？那天师还不得改名叫天神了？”
楚瑞之轻笑出声，掏出兜里的IPHONE，在少女面前晃了晃：“什么符咒，我刚刚将他的照片发给了你封大哥，是他帮我查的个人信息。”
芷青这才恍然大悟：封醉山封大哥是一名人民警察，也是楚大哥的知交好友。活人有什么问题，有困难找警察，准没错啦。至于亡者，那就是楚大哥管辖的范围了。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楚瑞之笑着摁下了接听的按钮，并开放到免提模式。话机里传出了沉厚的声音，平时沉默寡言的警察，此时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扰了好友你的好梦了，”楚瑞之笑着打趣道，“你要怪就怪这送上门的小麻烦，害得我不得不场外求助啦。”
被称为“小麻烦”的芷青，不自在地耸了耸肩。和楚瑞之如沐春风的笑容不同，封醉山总是绷着一张脸，哪怕隔着话机，芷青都会觉得紧张。她一脸囧样地望着手机，弱弱地打了声招呼：“封大哥，早上……不，晚上好。”
看出了她的窘迫，楚瑞之笑道：“好友啊，你看你，都让你平时多笑一笑了，吓到小朋友了不是？”
封醉山完全无视他的调侃，只是沉声介绍了王笑文的基本情况：“王文笑，男，24岁，就读于N市第一大学，大四。”
“可是，二十四岁的话，学长早应该毕业啦，怎么还会在读大四？难道是重读？”
面对芷青的疑问，封醉山冷声道：“延迟毕业。两年前，王文笑因为毕业论文的答辩没有通过，从11栋宿舍的5楼跳下，试图自杀，结果砸死了一个路过的女生。”
芷青震惊失语，楚瑞之则“嘘”地吹了一声口哨：“可怜的女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这软蛋，也不想想爹妈养了他二十几年，就为了交论文这点小事就玩自杀，害人害己。”
“楚大哥，你别这么说，我想学长也不想的，再说听说大四毕业的论文答辩真的很恐怖……”
“很什么？很难熬？”楚瑞之讥诮地一笑，“小鬼，在你们眼里，毕业似乎是天大的了不得的事情，可等到你过了这个坎，回头一看，才会明白自己的焦虑是多么微不足道。为了这种小事觅死觅活，在我眼里，抱歉，只有‘软蛋’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芷青默然无语：向来温和有礼的楚大哥，会说出这样的话，足见他对自杀是多么不赞同了。其实，她也很同情那个可怜的女生，但她也很同情学长啊。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学长会以为她是鬼而紧紧地抱着她，估计是将她当做那个被砸死的女生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瘦弱的青年会夜夜徘徊在宿舍楼的楼下，口中喃喃着“在哪里”；为什么在见到她之后，青年会露出忏悔的表情，抱紧她流着泪拼命跟她说“对不起”；为什么当看见她的影子，青年会震惊地说出“你不是鬼”，然后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泪流满面。
口口声声指责王笑文“害人害己”的楚瑞之，沉默片刻，长叹一声道：“这事儿造孽的，也倒算他还有些良心……”
明白他的意思，芷青也叹息道：“大家传说的校园十大凶鬼——徘徊在11栋楼下的‘在哪里’，就是指的学长，这表明这些年来，他一直处在深深的内疚之中。自杀害人的确是他不该，可是他一直在自责。所以才会每天晚上都梦游，丧尸一样地出来寻找女鬼，想向她道歉……”
说到这里，芷青抬起眼，诚恳地望着楚瑞之，恳求道：“楚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我们帮帮学长，好不好？”
年轻的通灵人，瞥了一眼床榻上的病态青年。只见他面容瘦削，脸色青白，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手腕子上的骨头棱角分明，这个病泱泱的家伙，瘦得整个就像是皮包骨头了。
仿佛是琥珀一般温润的双眸里，在刹那之间，有着微微的黯淡。沉默了片刻，楚瑞之走向衣橱，取出了厚重的外套，丢在芷青的肩上。芷青一愣，随即绽放出喜悦的笑容，她忙不迭地将外套穿好，跟着对方跨出书吧的大门：她就知道，楚大哥口硬心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