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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救赎
“你觉得你能问心无愧的杀死那个少年吗？”
玛格丽特回头瞥了一眼费尔明娜的双手，其意思不言而喻。
“我……我……我不知道……”
费尔明娜小心的跟在玛格丽特的身后，却因为她的问题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隧道中的光线近乎灰暗，隔着很远的距离才有一盏油灯。两人踢踏的脚步声在隧道中有序的回荡着。
费尔明娜说完的一刹那，沉默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他为自己的父亲报仇并没有错，我们在战斗中为了生存杀死了他的父亲也没有错。所以我无法对他下杀手。”
玛格丽特说出了自己的理由，费尔明娜听到后却觉得，这样的话从一个刚在战场上杀死了大量敌军的人口中说出，总有种异样的违和感。
“上了战场，自然要有死的觉悟。所以我对杀死那个小子的父亲并没有太多的负罪感，虽然依然怀着对生命逝去的抱歉……”
说着话的同时，玛格丽特借用微弱的光源，查看了隧道墙壁上出现的一些刮痕。
“但那个少年不属于这个战场。”
玛格丽特用手指摩挲划痕，蹭下一层薄灰，再将它放在光源较明亮处，粉尘中掺杂着的杂质反射出金属的质感。
借助这样简易的手段，玛格丽特很快判断出对方所走的路线。
“如果只是下不了手，放任他自生自灭不就好了么？”
费尔明娜紧跟着对方的路线，但她的疑问中显然对玛格丽特的解释并不满意。
“我只是给了那少年一个希望，它将与仇恨共生，也许有那么一天它可以取代仇恨。这不是必然的，我只是给了那小子另一种可能，至于如何选择取决于他。当未来的某一天我和他在战场相遇，那时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他。”
费尔明娜听着对方的话有些懵懂，她的阅历无法让自己对玛格丽特的行为下一个判断。听起来似乎是一种伪善，但好像又不仅是如此，它很真实，存在于触摸的到角落。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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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培根。
这是他阔别已久再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流动，虽然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但外头传来的嘈杂声响却让他知道自己似乎离开了原本那个死寂的空间。
由于眼睛被蒙蔽，全身被紧束衣和数量惊人的锁链束缚着，因此听觉和感觉变得格外敏锐。即使是封闭情况下，外界轻微的波动也能被他察觉。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那片恐怖的白色空间之前的记忆已经日渐模糊。虽然他才十三岁，但是之前的记忆像是几个世纪之前那般遥远而不可捉摸。
现在，大概是被转移了吧。他自己感觉的到，这是在行进的途中，而且似乎还有几个和他差不多的“家伙”一同上路。
那些人对他做过很过分的事情，培根本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没想到好像还有其他的同伴，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不过他现在有点想见见那几位素未谋面却同病相怜的“朋友”。
他试图回忆自己脑中最后的能够称为记忆的东西。
……
强烈的白光，一群灰衣人。
“强化病毒植入完毕！持续观察身体各部位器官及神经系统反应。”
“外周神经系统无排斥反应。躯体神经系统及植物神经系统各项指标稳定上升！预计十秒后达到第一个峰值。”
“中枢神经系统呢？”
“神经反射过度！机体出现抽搐现象。”
“加大剂量注射镇静剂，防止实验体挣扎！”
“脊髓出现剧烈排斥！脑神经反应信息与身体反应不符！”
“器官出现衰竭！肌肉紧缩！骨骼压力快速增幅中！”
“注射辅助材料，加强骨骼强度！”
“用器械刺激衰竭的器官！一定要撑过初期强化阶段。”
“全身肌肉痉挛，肌肉坏死达到20%，数值还在增加！”
“肌肉坏死达到50%后，再注射肌肉再生药剂！这是增强实验体肉体的好机会。”
“端脑出现异常！沟回中大量的神经细胞坏死！博士，好像失败了！”
“不对！大脑皮质上的部位呢！”
“啊！颞叶，枕叶，顶叶，额叶各处出现大量新生神经细胞！能级成几何倍上升！沟回中的神经细胞数还在下降，这样下去会脑死亡的。”
“它是在汲取营养！身体中的能量已经不够它进行再生！快注射营养液。”
“……成了！沟回中的神经细胞正在稳步回升！”
“器官的反应太强烈了，肌肉和骨骼强化超过它太多，这样下去会出现大量内出血。”
“注射肾上腺激素！先骗过去，等脑神经重新掌控身体就会恢复过来。”
“博士！实验体好像正在恢复意识！”
“什么？不是叫你加大了剂量了么？”
“细胞重生的速度太快了！”
“不管了！别让他挣扎开就是了！”
在意识弥留的状态中听了半天的对话，培根仿佛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旁观者，默默地站在一旁观看着一切的发生。
而当意识开始回归的那一刹那，第一个感觉，就是撕心裂肺。疼痛已经渗透到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每一根神经上都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食着，那种感觉恨不得把自己剁成肉酱，才能消除，脑袋也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一般，无数的感觉汇总在大脑，却没有一个完整的信息。眼前根本是一片模糊的光圈。
脑袋以下的部位，除了疼痛没有任何的信息在流通，四肢以奇怪的角度在扭曲着，伴随着剧烈的抽搐。
培根想要用嚎叫，来释放自己的痛苦，但是却发现，没法发出声响，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声带。呃呃的呻吟，沙哑的嗓音，好像将死的老者。
“巴普洛夫博士，实验体的内分泌失调，甲状腺素分泌过多，性腺停止了分泌。”
“注射抑制药剂，把甲状腺素恢复到平稳状态，一定要保证机体新陈代谢的稳定性。”
“中枢神经与外周神经链接修复！”
“肢体感觉恢复！体内器官开始强化。”
“报告实验体当前各项数据值与实验前对比。”
“骨骼强度3.1，肉体强度4.0，内脏强化2.5，神经反应速度7.2，视觉感受力5.8，听觉感受力4.7.实验体体温正在逐渐平复中，意识状态良好，未出现野性化趋势！预计实验体的各项数据会在接下来的一个周期内继续增长！”
“终于，成功了！”
培根恢复视觉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一群灰衣人，在欢呼雀跃！那样的声音对于他敏感的器官来说，太过剧烈，剧烈的让他觉得脑袋疼痛不已，不过这种级别疼痛已经无法给他带来更多的感受，就这样默默的躺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就连名字也是后来一个灰衣人口中得知的。
他被那群人称作“魔鬼的杰作”，因为他是整个试验中唯一一个成功的活体，之前的都失败了。
最初的一段时间，培根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他的神经已经各个器官太过敏锐了，对他来说任何一点变化都是难以忍受的剧烈刺激。
甚至是衣料摩擦皮肤表面，也让他感到像是刀割一般疼痛。
直到很久，大概有多久？培根不清楚，但是从那些灰衣人的样貌的变化，他知道应该过去很长的时间。
他逐渐恢复了对四肢的控制，并学会了怎样忍受这些感觉，甚至到最后他能够轻易的调节这些感受。
培根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那个实验室的医用台上，用来束缚双手的位置，不知道什么人刻了一句话在上面。只有被束缚在上头的人用手摸过时才能感觉到。
那是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文字，但他却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我在地狱，等待救赎。”
他估计这也许是之前某位实验体留下的话。但培根无法理解，什么是“救赎”，为何要“等待”它。
他后来才知道，那群灰衣人似乎切除了他脑部某个部件，使得他无法产生任何感情。本来他并不在意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他见到了那不属于他的鲜血，才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有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