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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哭包鲤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的爱哭远近闻名，莫名其妙就要嚎啕大哭。总是圆脸皱成一团，抱着人眼泪和鼻涕乱糊。
有传闻她小时候受过异兽惊吓，所以精神比较脆弱。哭包鲤的父母说，等她找到自己的魂兽融合，灵魂稳定下来，就不会再这样了。
十二岁那一年，我和她一起跟随护送队，前往雪沙洲。
在那里有一座君影湖，湖底孕育着无数外壳绮丽或朴素的魂兽蛋。
我们挤挤挨挨几百个孩子，站在湖畔祈福台上闭眼冥思，尝试召唤属于自己的魂兽。很快陆陆续续有人成功，哭包鲤是其中之一。
碧色的蛋从水里飞出，水花四溅，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落入她的怀中。她咬破食指，血滴在蛋壳上，魂兽当场孵化，幻作无数光点汇入眉心。深蓝浅翠的晶莹鳞片随即从她耳后蔓延开来，繁复华美的耳鳍代替了原本的人类耳朵。她的手肘关节也跟着生长出半透明轻纱般的鱼鳍。
融合了魂兽，出现兽类的特征，灵魂才算完整。
那天快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路上她都破天荒地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我对她说：“以后大家都不能叫你哭包鲤了。”
她走在前面，兴致勃勃地地踩着石板，一边应道：“要叫我坚强鲤。”
我心里冒出一个坏主意，半晌没有回答，悄悄从书包里掏出手电筒。
她自己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没听到我的回应，便说：“你怎么不说话？”
一边转过头看我。
当时我正好贴在她身后很近的位置，手电筒的光从下往下打在脸上。
这是个很容易就能营造出恐怖气氛的动作。
她盯着我许久，没有出声。
我把手电筒拿开，笑起来：“看来你是真的变坚……”
“强”字尚未出口，她忽然整个人“嘭”一下，变成了一条鱼。
是的，一条巴掌大的，圆圆扁扁的银蓝色小鱼。
吧唧掉在一地散乱的衣物中。
………
有段时间网络上曾流传着翻车鱼的种种死因：
阳光太强死亡。
水中的气泡进到眼睛里紧张过度死亡。
海水的盐分在身上留下斑点了打击过大死亡。
感到会和前面游过来的海龟相撞，紧张过度死亡。
因为自己附近的小伙伴死了打击过大，所以自己也打击过大跟着一起死亡。
虽然很快被证明是谣言，但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这个被硬捏出来的属性，跟现在的哭包鲤一模一样。
那一天我手忙脚乱地把矿泉水瓶剪开，倒水，扁扁的哭包鲤放在里面。
她一直翻着白肚，一副撒手鱼寰的模样。
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她跨越了吓哭这个坎，直接奔向吓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坐在出租车上，抱着半截塑料瓶蹭在脸上。一边止不住地流眼泪，一边拼命道歉。
真的是又害怕又后悔。
我想，杀了人家女儿，这回去怎么交代啊。
路过繁城大桥的时候，我甚至想，下车吧，抱着她跳河吧，死了算了。那也许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路，满满背负着作为一个杀鱼犯的沉重自责。
幸好。
在我正要吩咐司机直接去警局，好让我投案自首的时候，她醒了。
她！醒！了！
在她成为我女朋友以后，曾问起这一瞬间。
“说实话阿谦，你这变态，是不是喜欢我鱼的样子，胜过人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
“你忘了你对我的鱼身一见钟情么？”
“什么时候一见钟情了！”
“就是当初，我第一次变鱼，你把我放在塑料瓶子里，还记得吗？”
“记得，但是……”
“你不晓得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啊，简直了，两眼放光哦！就好像看到了天使！”
“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啊。还很像饿了三天的人看到了满汉全席，我差点以为你要吃了我呢。”
“……_（：з」∠）_”
“你真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