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落了一夜,满园雪乱。
陈拓正收拾行李,就有人推门进来。只能是秦萧露。
她肃着丽容,急道:“三杏岛非同小事,只我闭谷事务繁杂,恐怕来不及。你去嵩山?”陈拓先答:“本就要去。”后道:“你出谷?”
秦萧露晗首:“爹爹曾谈及三杏岛。”陈拓不问,只道:“你与黎薰一同?”秦萧露这才想起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回道:“我去信问问。”虽是问黎薰,黎薰决计不会拒绝。陈拓笑道:“我可没淌过浑水啦。”秦萧露也笑,却说:“多话什么!”一瞥,见他包袱都打完了。拍他道:“走吧。”
陈拓笑回一句“走了”便沿着来时路,点上苍松崖,嵩山去了。
时至金秋,菊烈如阳。一路走来,陈拓已觉武林人愈多,到了嵩山方得知,方丈苦禅大师数日前就关了寺门,对外称,为筹备论剑大会,少林寺禁止外人出入。禄霖街上多是武林侠士提着家伙来去,叫卖的小贩压低了嗓门,平日城里的安乐祥和尽剩肃杀。
没了秦谷主的手提面命,陈拓又满身萧索地进了福缘客栈。
福缘是嵩山最好的客栈,倒不是陈拓讲究,盖因前头的客栈都住满了。时辰已过午时,大堂内还有不少人饮酒谈天,迎客的小二见他形如浪客,正犹疑这落拓客给得起房钱不,一道莺啼般的女声钻来。
“小二你们店有房不?”
一眼望去,竟是四个眉清目秀,身姿窈窕的少女走来,出声的是个娇艳的黄衣少女。四人都提着剑。细察,皆是纤长细巧,剑鞘镂有银纹,游若云龙。
小二叠声喜道:“有的有的!正好四间!”为首的白衣女子道:“我们四人只要两间。”黄衣少女瞥见陈拓衣着邋遢,皱了粉面,嫌弃地别开脸。
武林中欺人仗势的登徒子不少,但摸不清这几个女子的来历,满堂人也只盯着上下打量。
这一打量,更是深觉这四个女子不俗,各有各的研媚。四下议论纷纷,一些贪图美色的甚至涎着脸。
四女如芒在背。黄衣少女羞恼交加,攥的剑轻颤不休,行二的蓝衣女子默默攒着手,末尾的年纪最小,更是低下头,只有白衣女子面不改色。小二抬臂弯身道:“几位姑娘且随我来。”正转身。
“铮——”一声剑鸣!黄衣一剑“嗤”地削到食客面前。那食客吓得后缩,一削险险擦过。桌子削出道口,酒壶乒啷,砸在地上。
整个大堂人人都望向他们。
“你看我作什么!饭都不会吃吗!”黄衣尖声叱道。
白衣女子斥责:“楚榴!不要惹是生非!”黄衣叫道:“大师姐!”白衣女子沉声:“你忘了师傅的教诲?莫让峨嵋蒙羞。”
峨嵋一出,那食客就把找茬的话吞了下去,满堂打量的目光也不再肆无忌惮了。白衣女子款款行至桌前,一礼道:“是我三师妹无礼。”扭头斥那楚榴:“拔剑式都不够利。还不把剑收起来!”楚榴瞪一眼那食客,方把剑收了。
闹事了解,峨嵋四女随小二上了楼,陈拓如何不知小二托词,只笑。反正,一路过来,风餐露宿时有,唉,找个桥洞借暖眠吧。
突闻满堂一窒,陈拓扭头去看。
只见门口步入一女,如春水破冰,皎月夜行。一身白锦只在领、袖口纹了浅红的杏花,面覆轻纱,只瞧见双眸若点漆,眉如远山。先前峨嵋四女同她相比,也是萤火之光于日月之辉。满座尽为她泠然美目所摄,呆看着女子径直飘上二楼。
陈拓盯着那杏花纹消失往客栈二层,暗道:
这论剑嵩山,恐怕不太平。
陈拓到了桥洞,才见这儿竟叫衣衫褴褛的乞丐挤满了。只能去嵩山林里拾柴,靠火过一夜了。 所幸此节还在暖秋,他又身健体壮,烤着火也不冷。但蚊虫蛇鼠,就得感谢嘴冲心软的秦谷主,包中还带了雄黄和防虫药。
已过寝时,陈拓却止不住思索。
论剑大会,名为论剑,自然要分个高低上下,胜者便扬名天下。江湖上响当当的前辈不稀这虚名,大会上多是十五六的少年人,为展露头脸而来。可论剑不在华山,也该在峨嵋、武当,又或江南白羽阁,怎让少林当这主家?少林佛门清静之地,又怎么掺合进这等争强逐名的盛会上?
而今日福缘客栈见的杏花纹女子,可是三杏之人?若真是,为何也上这嵩山?孤山寺的林含隽又从何得知,这方外之地的消息?
“嘶——”
蛇?心思一闪,陈拓果断扑灭火堆,压低气息伏下。秦谷主配的防虫药可不是寻常物。
只怕这蛇,也非寻常蛇。
北边蛇嘶完,停了片刻,西方嘶声起。
这声响有来有去,不似天然。却想曾听疯书生提起,疆外有人能拟动物鸣叫,以此传递消息。陈拓心道,莫非,嵩山上还有疆外的人,在这林中互传。
此时已入夜,嵩山的高林将月光遮得影影绰绰。既无夏蝉,也无雀叫,枝叶交错的阴暗里只有虫鸣。和这一声来,一声去的蛇嘶。
陈拓听到。
西边的“蛇”嘶嘶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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