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异常与正常

夏洛特日记:

「778年1月14日,天气小雨。

今天我读完了一本叫做《月亮与钱币》的书,里面提到了月之魔力能够制造幻象的一些情况,这些东西似乎很有趣……

哥哥昨天教给我的『天体魔法』掌握的不是很熟练,他好像有些生气,脸色有点难看。可我真的不想学习其他的魔法……」

翻页。

「778年2月15日,天气大雨。

封印松动了,我不小心毁掉了书桌和衣柜。讨厌的魔力总是让我有一种把所有东西都推开的想法,因为我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它……

哥哥说会给我加固魔法源的封印,但身体中的魔力需要我自己消耗干净。这真是一个难熬的过程,因为它太无聊了。可是我现在哪里也去不了,本来就很无聊,这么一想,学习魔法还是很有趣的。

……

希望『天体魔法』的下一阶段不那么难学。」

翻页。

「778年5月9日,天气晴朗。

米莉安娜姐姐也开始害怕哥哥了,她让休哥哥和她一起去岛外面看看的时候被哥哥发现了,于是啊,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呢。

我想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她,但总是没有机会,因为哥哥把我的房间搬到了宿舍楼的最顶层,那一层只有我一个人住。

……今天的天气很好呢。」

翻页。

「778年5月27日,天气阴。

今天,哥哥出门了。我要把他留下来的作业都完成,然后选择自己的『魔法分支』。真是很困扰啊……我更喜欢月亮的魔法,因为它不需要跟别人打架。

为什么我的天赋魔法『物质活化』不需要选择分支?是因为它很简单吗?

……

哥哥快回来了,我要赶紧把日记写完。话说,日记本被我用完了,米莉安娜姐那里还有没有其他日记本啊?」

尾页。

夏洛特趁着杰拉尔忙于工作,偷偷从书桌后翻出了一个棕色封皮的本子。他翻到末尾,忽然发现已经没有空白的页数了。

“糟糕,忘记准备一个新本子了。”

夏洛特有点懊恼。

他把本子塞回原处,趴在了桌子上,脑袋枕着胳膊。

额头传来硬邦邦的触感。

夏洛特用完好的右手摸了摸脸上坚硬的水晶,指尖用力,但却连一点粉末都没有掰下来。他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再一次放弃了把这些『魔力水晶』从身体上用物理方法除去的念头。

自从魔法源觉醒后,夏洛特维持这种状态已经接近两年了,晶化症的存在让他的日常生活受到了严重影响,因为替代了肢体的水晶部分根本无法拥有健全肢体的功能。

就像现在,夏洛特不能行走、不能向后转动左肩、不能做出笑或者其他需要左侧面颊上肌肉活动的表情,就连左手的手指都不算灵活。

因为这些部位要么是纯粹的水晶,要么是被坚固的水晶覆盖,移动非常困难。

因此夏洛特只能整日坐在椅子上,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有人敲响房门。

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生活……

不过得益于安静的环境,夏洛特的魔法水准几乎是突飞猛进。用布莱恩的话来说,那就是『天生的魔导士』。

在魔法源被开启时,夏洛特得到了天赋的魔法『物质活化』。也正是因为这个魔法,夏洛特才能在半身晶化的条件下一个人在房间里生活。

『物质活化』是赋予无生命物体奇迹的魔法。

这个所谓的『奇迹』,其实更应该是『灵魂』。因为在魔法的效果下,木质的桌椅会自己跳起舞、镜子会不停地说着奇怪的话、羽毛笔会自动的在白纸上写出漂亮的花体英文……就连夏洛特坐着的轮椅都可以自己以自由落体的加速度转动。

听上去貌似有点恐怖……

这些都是无生命物质得到了思维与智慧的表征。『物质活化』作为一种失落魔法拥有很赞的能力,就算是让台阶自己变成滑梯也有可能做到——只要有足够的魔力。

夏洛特最不缺的就是魔力。

但夏洛特依然只能困在房间里,这当然是因为杰拉尔的命令。

作为岛屿的主人,杰拉尔越来越像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了,而且是那种自身拥有强大力量、不完全依靠威信的真正的领袖。

夏洛特不再尝试反抗对方,不仅因为他在大家心中的地位,更多的是由于对他变化的恐惧。

男孩能隐隐感受到熟悉的心灵在沉睡,而这个不再温柔的哥哥就像是性格的反面,对身体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发展了,但是所有的精神的引导都被强硬的挡在壁障之外,夏洛特对此毫无办法。

……最终,在长久的痛苦纠结之中,『异常』再一次发动,将所有的犹豫与阴暗的情绪彻底打碎,夏洛特恢复了正常的精神状况。

“正常”的夏洛特不会再去考虑那些事情,对于发生的事情既不排斥也不回应,在这个过程中,他成为了乐园之塔的一部分。

魔力中枢,就是『R系统』全部魔力操纵的大脑,杰拉尔利用夏洛特对魔力极度亲和的特性,可以完美的调用计划中的庞大魔力来实现最终的理想。

如果没有夏洛特只有祭品,R系统最后也可以完成。但完成后的R系统就不再会受到杰拉尔的控制,而是成为自主的『乐园』。

虽然杰拉尔崇拜着神,但也不会把所有的自主权都交出去。

同时杰拉尔认为,这可以最大限度的减缓夏洛特身体的晶化,对他的好处不言而喻。

除了『物质活化』,杰拉尔还教给了夏洛特一部分『天体魔法』。这也是非常强大的魔法,可以操纵天上的星星。但对夏洛特来说,它的实用性其实远不如『物质活化』。

然而这是操纵魔力非常重要的步骤,因为控制『R系统』的人是杰拉尔而不是夏洛特。

而且……『天体魔法』非常难学,如果学习者不是夏洛特,那需要的时间会是无比漫长的。

可魔法终究不是夏洛特想要的,他渴望见识到更多的东西,而不是窗外重复的风景。

现在的夏洛特,终于明白了杰拉尔等人曾经希冀的『自由』,究竟是什么。

……

两年的时间,使高塔逐渐建立了起来。

这座岛屿也逐渐的进入了世界上的其他人的视野。

有的人漠不关心,有的人乐见其成。

但更有的人,把维护世界和平当做自己的责任,企图消灭世界上一切可能发生的动乱。他们拥有极高的声誉、强大的军队、以及站立在整个魔法界最巅峰的魔导士。

『魔法评议院』就是这样一个组织。

他们看到了岛屿上的高塔,却因为之前进行过的“清除行动”,以及杰拉尔在众人眼中让塔消失的果断行为,并没有认为它真的存在。

被一个强大的组织盯上,脱离的代价自然不小,然而在夏洛特的魔法面前,还真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远远不够。

『R系统』的建立需要一种特殊的可以储存魔力的材料,然而这种材料的交易被『魔法评议院』牢牢把持在手中,想要像以前那样私下交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点杰拉尔束手无策,因为他根本无法解释需要大量储魔材料的原因。

第二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R系统』的启动需要庞大的魔力。

魔法评议院为了震慑其他魔导士,恰好拥有超级魔力武器『魔导精灵力』。

杰拉尔曾试图让夏洛特补足魔力的需求,然而即使他身体里储存的魔力足够,但输出却限制住了充能的效率。想要让他补充整座R系统的魔力,那恐怕需要十几年的时间。

杰拉尔不可能等这么久。也就是说,魔法评议院是根本无法绕过去的。想要建立R系统,从魔法评议院入手是唯一的途径。

“哥哥,那个关于创造『思念体』的魔法我已经完善了。”

夏洛特把一卷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递给思考中的杰拉尔。

这是夏洛特上个星期的作业——完善一个等级在C级以上的魔法,使其效果发生良性转变。

他完成的很迅速。

夏洛特的魔法『物质活化』可以赋予物体生命,而且被施法的物体根据自身的形态、用途或性质,可以产生许多奇奇怪怪的能力。

由于物体本身拥有多重概念,这些能力的出现也几乎没有特定的规律。可以确定的是,特殊能力的产生与自身条件有关,但并不是所以物体都是这样,比如那个会说话的镜子……那就是夏洛特偶然从一本故事书里得到的灵感。

可见,物体产生能力遵循的第二条规则,就是夏洛特的意志。如果夏洛特希望自己的轮椅不需要费力地推,那么在施加了『物质活化』之后,这个轮椅就可以在夏洛特睡着的时候以重力加速度在房间内自由跑动。

然而悲伤的是,夏洛特根本无法控制它自由奔跑的天性……只能第一时间解除魔法防止被甩下去。

不提这个失败的例子,夏洛特无聊之下曾给房间里大大小小的物体都施加过魔法,总有那么一个两个成功的案例。

“物质活化。”

“形态改造·固化。”

夏洛特举起右手,一个白色的双重魔法阵从他的手上升起。

这是他的『物质活化』魔法体系中一个魔法,可以对被赋予灵性的物质的外形进行定向的改变,从而排除活化的不确定性,找到需要的那个形态的能力。

也就是说,夏洛特创造出来的『灵魂』不再是每次都不一样了。曾经想给杰拉尔展示一下将羽毛笔赋予『速写』能力结果却出现『对与自身颜色相同的纸张表示愤怒』这样的奇葩玩意,在上面乱写乱画的经历……已经成为黑历史一样的回忆了。

这次的对象是书架上的一本书。

柔和的光辉将书本完全覆盖,当夏洛特手中的魔法阵消失时,书的封面上已经出现了嘴巴和两只小眼睛。

或许是被赋予了生命的缘故,所有经过活化的物体只在活化时需要夏洛特提供魔力,当它们拥有意识的时候,就可以自主吸收空气中的魔力来维持魔法效果了。

原因大概是……生命物体维持自身智慧形态的本能?

这真是个奇怪的设定。

但它的作用却非常大。因为魔力消耗的少就意味着夏洛特可以制造大量的『灵魂』,他的生活也可以变得丰富起来。

夏洛特不知道的是,这种能力在战斗中带给他的将会是堪称无解的机动性和续航能力,这也是他会被称为『巫师』的缘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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