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休的计划

夏洛特躺在坚硬的床上昏昏欲睡,可他的床旁边的休已经是第三次翻身了。

随着金发少年的动作,简陋的床铺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呜——!你在干什么啊,休哥哥?”

夏洛特含糊不清的抱怨道。

“这样很吵啊!”

“……”

被夏洛特这么一说,金发少年的动作僵了一下,忽然干脆地翻身坐了起来。

“喵~怎么回事?”睡在侧面的米莉安娜也被他吵醒了。她在朦胧中看到休坐了起来,顿时打了一个哈欠:“精神满满……才怪呢!吵醒猫咪是非常残忍的事啊混蛋!喂,休,你怎么了?”

“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是的,逃出去的方法!”休兴奋地说。

“……”

夏洛特一点也不感兴趣,但经过白天午休时听到的东西,他总算知道这不是什么小事情了。于是夏洛特转过身,推了推睡在他旁边的哥哥杰拉尔。

这种令人烦恼的事情他才没兴趣搭理。

无论是艾露莎还是杰拉尔,哪一个人都可以让这家伙赶紧闭嘴睡觉的吧?

……

“哈欠——”

夏洛特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早安,夏洛特。”杰拉尔正注视着遍布沙砾的地面,闻声抬头,打了个招呼。

“早安……咦?”夏洛特被他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你和艾露莎打架了吗?”

“为什么我要和她打架啊!”

杰拉尔揉揉眼睛,硬生生的忍住了扑到床上的欲望:“是有别的事情……我说你别再去问艾露莎啊,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好像没有吧。”被戳穿了心思的夏洛特想了想,貌似哥哥说的有道理。

杰拉尔无奈的搓着小家伙的脑袋,说道:“最近别再乱跑了,大家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给我老实一点,与马克贝斯一起工作去吧。”

马克贝斯是夏洛特的另一个朋友,也不因为他的年纪在口头上占便宜,两个人还是比较玩的来。

说到工作,也不是什么精细的活计,不然也不会用到他们这些童工了——而是纯粹的劳动,由裹着黑色披风的恶魔与它们狰狞的猎犬蜥蜴监督,无论烈日还是寒风都不能休息的劳作。

这样的日子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同寝”的成员休就已经受够了这样没日没夜的折磨了,自己在晚上想到了一个粗糙的逃离计划,并拉着大家一起完善。

“逃跑计划……”

“虽然还有瑕疵,不过一旦成功的话,自由就可以实现了。”杰拉尔认真的研究着画在泥地上的计划表,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可仍有一丝丝的忧虑。

“很难做到吗?”夏洛特似乎从没见过杰拉尔这么纠结的样子。

“是这样的。可以说,有很大的风险。”杰拉尔沉重的说道:“这个计划会分散我们的队伍,这样一旦被监工发现,我们就会非常危险。”

“那就不分开嘛。”

“不分开一定会被发现,而且也无法实施第二步的抢夺船只的计划了。”杰拉尔无奈的说,“说到底,这种牺牲一部分人的计划我还是无法赞同呢。”

“……”

小家伙一扭头,“我大概明白了,总之就是一个没用的计划嘛!”

“哪里没用了?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有听明白吧!”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对夏洛特的态度非常不爽:“给我认真一点啊小鬼!”

“明明就连基本条件都不满足——现在完全看不到船啊!”

休挑起了眉毛:“运送补给的船啊!根据以往的惯例,明天在中午就会到达的。”

“一旦成功的话……做好去大海的准备了吗?”

……

无论计划是怎么打算的,现在还是要去完成那些看不到尽头的工作。

“夏洛特,夏洛特!”

夏洛特正准备搭建一个台阶,忽然听到耳边有一个从未听到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

有人吗?

男孩把头转向声音的来源,可那声音却一下子消失了,入眼处是碧蓝的海波。

“夏洛特,你在做什么呢?摇头游戏?”

一片阴影猛地遮住了他,西蒙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上好,西蒙哥。”

夏洛特顿时忘记了那个声音,兴高采烈的指着自己的杰作说道:“我当然是在建造塔啊!”

“塔?你从哪里听来这个词的?”

西蒙疑惑的问道。

在这座人间炼狱般的岛屿之上,幼儿得到知识启蒙纯粹就是妄想,夏洛特的文字和语言都是劳工们闲来无事教导的,西蒙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个『导师』。

类似于塔、祭祀这类的词汇在人们之间都是禁词,没有人会随便将它们交给孩子。

“是杰拉尔教你的吗?”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就算杰拉尔是这群孩子们心中的大哥,自己也要揍他一顿……

然而夏洛特的回应让西蒙的联想一滞——

“不是啊,是那些黑袍子说给我的。”

“?”

“那些笨蛋聚在树下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当时我刚好在树顶上……”

“哈?那你还听到什么了?”西蒙也来了兴趣。

“一些奇怪的东西啦,什么『船要来了,有酒喝了』、『魔法兵能源快见底了』、『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黄色头发的小鬼在鬼鬼祟祟的』、『药品又少了许多』……”

夏洛特眨眨眼睛,“西蒙哥,你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不会是休那个笨蛋吧?”

“似乎就是他了。”

西蒙一头黑线。

“哈哈哈——!能被那些蠢货发现……休也是太逊了吧?”

夏洛特忍不住感叹道,却一不小心弄塌了自己的沙子高塔。“哇啊!我的高塔!”

忽然,西蒙这个大块头一拍额头,说道:“别玩了,被你说的都快忘记正事了……杰拉尔让你去找拿一些药品,上次带回来的好像不够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大的人了,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这个小孩子来做……你们都是笨蛋么?”

“……”

西蒙额头上青筋一崩,咬牙切齿的说道:“要不是你个子最矮,谁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啊!等哪一天你钻不过去那个窗户,我就把现在的话学给你听!”

“真是不讲理的大人……”

“究竟是谁不讲理啊?!”

……

从树上滑下来,夏洛特忽然心里一慌,顿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把口袋里的药洒出去。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明明是很完美的一次偷窃,没有人注意到,没有人意识到,完全没有任何的纰漏,却给自己一种不安的感觉。

犹豫了一会,夏洛特决定先去找杰拉尔。根据他长久以来的经验,如果忽然之间感受到了反常的情绪,那多半是杰拉尔不小心将自己的情绪通过感应传递给了夏洛特。

让杰拉尔感到不安的事情,大概是很严重的吧?

小家伙没有再迟疑,将药品埋在一个隐蔽的洞里,全力向着自己感觉的一个方向跑过去。

他当然不是乱跑,而是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只要夏洛特遵循自己的『直觉』,就一定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因此夏洛特从来没有在岛屿上迷过路。

他轻车熟路的越过护栏、爬过悬梯、钻进缝隙,直到快要接近了目的地时,夏洛特才猛地刹住脚步。

小家伙藏在石墙的阴影之中,全身上下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一般冰冷彻骨,恨不得自己是一座不会呼吸的雕塑。

不远处是停留在目的地点,不知道做些什么的杰拉尔与艾露莎一行人,眼前则是逐渐逼近他们的『监工』。

就算是夏洛特这种小鬼也看得出来,现在已经不存在用来紧急撤离的时间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夏洛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无助。

“这么做的话……”

……

在冰冷的牢笼之外,是拥有着阳光与沙滩的美丽世界。然而除了个子矮小的夏洛特之外,没有人能穿过铁笼到达真正的世界中去。

不过,这条在岛屿上仿佛是铁律一般的规定,已经快要被打破了。

“只要通过这里,我们就可以得到自由了!”

名为休的孩子,在经过长久以来的搜索和探寻之后,发现了一个勉强能够让孩子们钻出去的孔洞。

“明天会有一艘船带着补给来到港口,我们只要找准时机,就可以离开这里!”

这就是计划的全部了,是完全能够行得通的『自由之路』。

每个人的内心都充满了喜悦与激动,只要将这个消息带给大家的话,脱离这个牢笼不再只是梦里的情景。

“……”

“什么声音?”

杰拉尔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墙壁上,顺着从孔洞里流通的空气捕捉到了那个叫声。“似乎是海鸥。”

“是外面的声音吗?”艾露莎疑惑的说。“可外面距离海滩还有一段距离,不可能听到海鸥的声音的。”

“我完全没有听到。”

“米莉也没有。”

休和米莉安娜纷纷说道。他们比杰拉尔和艾露莎还要紧张,这时候转移话题可以帮助减压。

可杰拉尔并没有这么想:“不,它又叫起来了,肯定是海鸥的叫声,我想它就在附近。”

艾露莎也凝神细听,却摇摇头:“我没听见。杰拉尔,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

“欧——欧——”

海鸥的叫声愈发急促高亢,声音清晰可辨。

“不能再停留在这里了。”

杰拉尔总感觉这个只有他能听到的鸣叫是在向他传递什么东西,一种隐隐的危险预兆在少年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我们先离开这里,计划留到明天再讨论吧。”

“可是明天补给的船就要来了,要是今天不说好的话……”

休的话还没说完,沃利和米莉安娜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幽深的廊道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一队人在接近这里。

“……!!!”

“这下糟糕了……”

杰拉尔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了身旁艾露莎的手。他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恐惧,示意其他人尽可能的找地方躲起来。

“杰拉尔!是那些家伙的话……”艾露莎焦急的说。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来承担就好了。”杰拉尔坚定的说。他看了一眼已经吓到说不出话来的休,对他安慰道:“快点躲起来,休。你不会有事的。”

艾露莎死死抓住少年的手臂,“绝对不行!这样的话你会死的!”

“不会的艾露莎,我……”

“怎样也不行!!”

“呦,看来我们有了不得了的发现啊!”

“来了……”杰拉尔看着缓缓将他们包围起来的黑色阴影,心中充满了恐惧。

“……”

“不去工作、私自来到这里密谋……是想要逃跑吗?很不错的想法哦!”

领队从腰间抽出一条带着尖刺的鞭子,天知道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玩意,但对杰拉尔几人来说,这一幕足以令他们彻底绝望:“那么,这是谁的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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