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里，似乎没有不下雨的四月。
每到这个时候，总会看到踏着急促碎布的学生赶到教学楼里，然后松口气，收拢起淋湿的雨伞，一个接着一个，一伙人接着一伙人，陆陆续续，陆陆续续的。
并不是对下雨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而是静候在教室里等待上课的心情，还有托着下巴从布满雨露的玻璃窗上看到倒映出自己的镜像，这算是作为忙碌的高中生唯一值得惬意的时刻吧？
“真麻烦啊，结果还是淋湿了！”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上身淋湿了肩膀部分，看样子是起风造成的，这种天气下被淋湿了确实很不舒服，难怪他会抱怨。
“是啊，前几天明明升温了的，怎么突然又降温了呢。”
真的是令人倍感无奈的温差。
“谁知道呢，这种天气谁受得了。”
我把视线重新转移到窗户上，没过多久就听到涂纸的发言，纠正一下，这里应该称呼为涂纸同学。
“现在应该是梅雨时节吧，持续阴雨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前不也经常会出现这种突变的天气吗？”
梅雨时节？那不是六、七月份才会出现的气候现象吗？
“哦？是这样吗？”
“嗯嗯，是这样的。中国有一位叫杜牧的唐代诗人不是写了一首名叫‘清明’的古诗嘛，有一句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大概就是指这个时候吧。”
确实如此，但‘清明节’明明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吧？
“这么说来……呃，我不太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有没有下雨诶。”
“差不多就这个时段吧，总之肯定会下雨的啦。”
那是肯定的啦，如果一个月都不下雨的话，这里肯定变成重灾区了好嘛！
虽然很想吐槽，但因为不熟所以只能自娱自乐了。
“不过你们知道‘清明节’吗？”
“当然知道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五个节气嘛，而且还是法定节假日。”
“嗯，是这么一回事，不过……”
估计涂纸他又想和其他同学讨论什么古怪的事情了。
“一般清明节的时候，大家都会去扫墓，对吧？”
“呃，其实……我家都是我爸爸妈妈会去，我一般都呆在家里。”
“我家乡在很远的地方，因为很不方便，所以除了新年外，很少回去。”
“诶？但是……可是……”
这很正常的吧，现在很多人并不太注重传统节日，所谓的清明节扫墓，大多数都只是走一种形式，节日的意义，其实领悟再多，和实际行动也没多少差别，总而言之，习俗终究会变成习惯。
话虽如此，不过涂纸他似乎不打算终止谈话。
“总之，‘清明节’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中国的传统鬼节啦，然后又是持续阴雨天，总觉得气氛上很压抑啊，你们知道吗？这种时候最容易发生怪异事件了，尤其是在学校的时候……”
“喂喂，大白天的说鬼故事吗？”
“涂纸，这可一点都不吓人哟！”
“啊，嗯嗯，怪异事件没有发生之前都会这么认为。”
怪异……
涂纸他，似乎一直都对这类事件很感兴趣，或者说他对任何超自然任何仅存在于故事中的事件感兴趣。
“那你说说看吧。”
“嘿。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事件发生的时候，一般都会伴随滴水声吧？像是在下雨，又像是人身体里的某种液体滴落的声音，因为动静太大，反而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下雨声，但实际上呢，是天空在流血哦，或者，和非人类的存在有关！”
一开始稍微有点小期待，但听到后面不知怎么就提不起兴趣了。
“啊啊啊，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啦，虽然我有经历过这种事嘛，不过呢，也许大家都经历过，只是没有发现而已，有时候一些怪异的事件就发生在不经意间哦，比如说……每次一开运动会就会下雨。”
“哈？呃……这个算是冷笑话吗？”
姑且是吧，嗯，一定是的，真的很冷。
作为涂纸的同班同学，已经是不知不觉的事了，仿佛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初次来到这个班级的时候，看到涂纸他以自认为孤傲的站姿和周围人打开话茬的风景。他作为人类的存在感实在是高到了超越人类感知范围的程度，我的这句话绝对没有夸张之意，正如他所言所行，似乎真的能感受到人类感知范围外的事物，比如说，怪异。
我没有任何理由说他在说谎，连编都编不出来，毕竟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或者说，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
与涂纸不同，我并没有那么醒目的存在感，同时，大家的存在感对我而言也停留在知道这个人和认识这个人之间，但，涂纸除外。
不过这种认知并不是相对的，所以说，涂纸对我的存在感，大概也停留在知道这个人和认识这个人之间吧。
我不是羡慕他，一点也没有，因为我是我，不会轻易羡慕别人的——空镜。
啊呀呀，本来以为不会再见面的呢，结果这么快又见面了，不，这里应该解释成，本以为不会这么快见面才对。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吃过晚饭了，我现在的位置是——距离地面八层楼高的茶餐厅广告牌上，不过茶餐厅的营业楼层只有一楼，广告牌挂这么高又制作得如此阔气，大概是为了吸引顾客，毕竟这里是大都市，各行各业的竞争压力也不是小村庄能够相提并论的。
嗯……大概隔了三天，三天的时间，然后又见面了。
啊呀呀，并没有看到他，看到的人是……不，是怪异，吸血鬼小姐，嗯？怎么？离家出走了吗？真是意外，呃，我记得她有散步的习惯来着。
“啊呀呀，真是巧诶。”
我张开衣袖以类似飞翔的姿态站在她的一侧，等待了数秒也没见任何反应。
真是高傲冷艳的吸血鬼。
这间茶餐厅的格调是简约的欧式风，地板是条状原木色的，装饰得很有“家”的味道，但实际上也感觉不到和其他的茶餐厅有什么不一样的气氛，不过，对于赤脚光顾这一特点也许是为了更加体现“家”的氛围才这么做的，这一点非常让我满意，因为我啊，不喜欢束缚自己的双脚。
“请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嗯……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认了。
吸血鬼小姐简直就像看不到我一样端着一杯茶饮遥望玻璃窗外的夜景，啊，也许她是透过玻璃上倒映出的镜像偷偷地观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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