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深渊,漫天尘土飘扬。
刺眼的白光从地底突破所有封锁,降临寒渊。
此刻,风雪飘摇。
谁也不明白坚固的冰雪地下城怎么会突然自穹顶崩塌,但没有人是白痴,在这种慌乱的时候,再不逃命,就等着引颈自戮吧。
所以就在冰雪地下城穹顶出现裂缝,整个地宫开始剧烈抖动的时候,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十字军也无法掌控全场,寒冬沉默地看着逐渐无法掌控的场面,任由冰雪地下城中的人四下逃窜。
“上天有好生之德。”
寒冬最后看了要逐渐龟裂的地宫穹顶,淡淡说了一句,下令所有神殿人员退出冰雪地下城,疏散人流。
始作俑者冷泠此时几乎耗尽她身上所有星辰之力,这一次为了破开冰雪地下城的地宫穹顶,她既耗费了极大的精力用星枢盘计算出那穹顶区域的薄弱点,更是暗中运用自己的星辰之力以极速一击击垮了穹顶,使得所有人陷入动乱,不得不撤离冰雪地下城。
“月华。”她再次凝聚力量,化身月光,直接从倒塌的穹顶遁出生天,寒冬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却也没有出手阻拦。
她平静地跟在人群后面,身后的土石不断坍塌,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步伐。
寒渊。
位于冰雪地下城之上的凛冬之殿下沉了至少一百米,但整座大殿没有任何损坏,仅仅只是地基下沉而已。
寒冬此时重新回到凛冬之殿,面向众人,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而心生怒意。
“汝等可奉吾皇诏令各自行事,今日之责不在诸位,实乃天意。”
“吾主圣明!”
四下闻言,尽皆缓了口气。
寒冬主教没有因为行动失败而惩处此次参与行动的众人,而是望向天穹某处——
浩瀚星空中,有一颗星星依旧刺眼夺目,熠熠生辉——
那是天狼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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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熊雪原,地下雪窖。
一个身披黑袍的熊族男子凝视着眼前摇曳的烛火,古朴的石台上摆着一些雕刻着异样花纹的数十根木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在他的对面,五名略显痴呆的黑胖奴隶戴着锁镣蹲坐在烛火后面,其中有一个双目失神喃喃自语的奴隶,正是被黑袍熊族男子从冰雪地下城奴隶市场买下的鹿嵇!
“十二年了。”
“阁下曾与我许下的承诺,或许他都不不会想到,我还记着吧。”
全身被玄色亚麻袍笼罩的熊族男子暗自神伤,不知回忆起了什么。
他指尖微动,一团由星光汇聚而成的玄色火焰在炽热的烛火下飘摇,万分诡异。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阁下赐予的,阁下再造之恩,吾唯有以死守承诺为报啊。”
“寻寻觅觅了那么多年,实验了上千次,现在,也只能看你们五人的造化了。”
“是像其他奴隶一样在绝望中死去,还是在黑暗深渊中重获新生?”
“以我之星愿,祈星空之救赎。”
黑袍熊族男子忽然双手结印,黑袍之下绽放出诡异的一缕红芒,桌上看似胡乱摆放的不知雕刻着什么诡异花纹的木简微微震动,居然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出一个玄奥异常的古老阵法!
如同召唤深渊中的恶魔般诡异,黑暗忽然降临这个不大的雪窖,烛火瞬间湮灭,一股莫名的力量不断地被那古老的阵法牵引,不断地渗透进黑袍熊族男子对面五个低贱的奴隶体表,仿佛在进行什么邪恶祭典。
“哈哈哈,你个被神抛弃的臭球,没爹没娘的孤儿,居然还想要有朋友?”
“这就是你的朋友?一只以偷窃为生的老鼠?”
“鹿嵇,你可知罪?”
“你可知自己是什么身份!”
浑浑噩噩中,鹿嵇忽然从那无限循环的挚友小白一次次惨死的梦境中脱离,四周都是那些曾无数次言语鞭笞自己的族人,他们带着憎恶,嘲讽,嗤之以鼻的表情不断地言语攻击自己……
在这一刻,鹿嵇忽然胀红了双眼,一股无法抑制的暴戾之气在体内升腾翻涌。
不只是他,其余四名奴隶也出现了同样幻觉,各种被凌辱的场景再次上演,而自己正是面对这所有凌辱逆来顺受的对象!
“我,鹿嵇,不是被神遗弃的臭球!”
“我,鹿嵇,也可以变得强大起来,我不需要天上星辰的祝福,不需要被上天怜悯!”
“我,鹿嵇,以我全身性命作为交换,与星空签订契约……”
“此愿不成,契毁人亡,魂散天地,星海不容!”
忽地,面对众人辱骂的鹿嵇感应到了星空的响应,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一下子充斥了他的身躯,他微微握了握拳,黑色的焰火一下子包裹全身,他心中忽有所悟,自己这一身力量,都是那个男人赐予的!
“终于,还是等到了……”
“吾的传人……”
“愿汝固守己约,永远追随暗渊前行……”
“永不背弃!”
黑暗吞噬一切,鹿嵇眼前一黑,再亮起时,烛火之下,已是一地星光。
“暗渊的影子吗?”
“那十一道影子,又分别散落在何处,会被谁唤醒呢?”
鹿嵇此时看了看自己手心永不磨灭的印记,想起那天初遇小姐姐的时候,忽然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无比荒唐可笑……
“或许那个狼族少年,也不明白自己将背负的使命,何等沉重吧……”
“与星空下所有子民为敌,只为了那缥缈的真相和一个未证实的可能……”
“我的阁下,真的值得么?”
——————
沼泽之森,月下树屋。
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盖亚忽然觉得心底沉甸甸的,好像装下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
他紧护着胸口,无暇顾及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异常的现象,挣扎着从病榻上坐起,望向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刚才的鼠族少女,之后是一个看上去与少女模样几分相似的成年女子,应该是少女的母亲……
“谢谢你们。”
盖亚强撑起尚还有些虚弱的身子向面前两个好心的鼠族人道谢,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寒渊,拯救他的伙伴!
“你干什么?”
少女十三看到盖亚的动作急忙将他按下,“你现在这样子,还想去哪儿?”
“我要去救我的伙伴……”
“他们现在很危险……”
“伙伴?你觉得身为暗渊继承者的你,与整片星空为敌的你,会有真的伙伴么?”
“你确定曾与你同行的人,与你一样怀揣同样的梦想?”
“为了那些不值得你去拯救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前去赴死,难道这就是你现在想要做的事吗!”
少女十三又回想起了自己父亲当年的所做所为,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句——
白痴。
是啊,白痴。
明明那些人不值得自己出手保护,明明知道他们到最后也会出卖自己,却依旧选择守护——
那群忘恩负义的小人!
“不是的——”
“如果不是祭司大人救下我,我或许也不会遇到小胖子鹿嵇,也不会活着再见到冬子姐……”
“他们是因为我而被连累的,我怎么能将他们推进火坑,一个人逃跑?”
“我可是要撕裂这片星空的男人,我可是要成为盖世英雄的亚,如果我都不能从西斯廷神殿手里救出我的同伴,那谁还会愿意与我并肩作战呢?”
“不尽全力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做到?”
盖亚回想起和冷泠、鹿嵇在巨鹿森林里吃过的那顿冬笋汤,回想起大家在狼窟中的痛苦遭遇……
如果不是因为要救自己,祭司大人也不会沦为星空逃犯吧?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自己,小胖子鹿嵇也不会遭受如此磨难吧?
和自己一路走来的同伴尚还生死未卜,自己又怎么能就这样弃之不顾?
“随他去吧。”青婉看着女儿一脸愤慨的表情,忽然轻叹一声,当年的英雄不也是如同现在眼前的狼族少年一样执着么?
十一,女儿长大了啊……
“十三,随他去吧。”
“母亲,可是……”木十三当然明白母亲指的是什么,她双唇紧咬,目光闪烁不定,忽然低头呢喃道:
“他真的能带我完成父亲的遗愿吗?”
“喂,小幻想家,如果你一定要去的吧,带上我吧。”
犹豫良久,少女十三忽然抬起头,一双不再迷茫的眼睛坚定地盯着盖亚深邃的双眼,“如果可以的话,请带我看一眼,星空外面的世界——”
“请告诉我,那片蔚蓝深邃的星空海,真的存在吗?”
风吹动少女额前细碎的刘海,盖亚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的鼠族少女——
她那双绿宝石一般瑰丽的眼睛里,隐藏着怎样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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